張體乾像是說服孫雲鶴,又像是說服自己,斬釘截鐵的說道:“這紙幣換銀兩的方法,可是陛下的命令。要是換不了銀兩,他們鬧起來,陛下難道還會不給我們撐腰嗎?最起碼這些商人總比這些窮軍漢好對付。”
孫雲鶴還是有些猶豫的說道:“可是能在寧遠開鋪子的商人,身後總是有些背景的。我在京中也有所耳聞,據說能上關外進行貿易的,不是勳貴家就是關外將領家的親族。我們這麼做,不是得罪了他們?”
“對付這些窮軍漢我們沒轍,但是對付這些勳貴、將領,難道我們錦衣衛是吃素的嗎?我們身後站的可是陛下。”張體乾意味深長的說道。
孫雲鶴終於咬著牙說道:“也罷,所謂富貴險中求,了不起就是回京坐冷板凳去,總要先過了這一關才行…”
寧遠城南大街上,有一家城內最大的典當鋪,叫做聚源當鋪。這家當鋪的股東是寧遠大族祖氏及祖氏的女婿吳襄。
這家當鋪背後有祖家作為後盾,自然在寧遠城內無人敢惹。不過祖大壽同樣也顧及自家的名聲,這聚源當鋪倒也不怎麼坑本地人,當然對於外地人也就難說了。
不過今天經過南大街的市民卻有些驚奇的發現,一年中除了元宵一日不開的聚源當鋪,今天居然關門了。
當鋪二堂內,坐在右手椅子上的張體乾、孫雲鶴兩人,正好整以暇的喝著茶,兩名錦衣親衛正捉刀站在他們身後護衛著。
聚源當鋪的大掌櫃滿頭大汗的捧著一個托盤,站在兩名錦衣百戶麵前,卑躬屈膝的說道:“兩位大人,本當鋪本小利薄,實在是當不起兩位大人的寶物。
還請兩位大人收回寶物,小人願意送上一些腳力錢,算是補償兩位大人白跑一趟。”
孫雲鶴看了一眼大掌櫃手上的托盤,盤內放著的兩塊錦衣衛牙牌,及兩錠50兩的銀錠。
他頓時拉下臉說道:“難不成繆掌櫃是把我們當成,上門敲詐的街頭無賴了嗎?你可知羞辱錦衣衛,就是羞辱陛下嗎?”
“小、小人絕無此意,還請大人明察。”一向在寧遠城不招搖的繆掌櫃,頓時嚇得跪在了地上。
這位繆掌櫃如此懼怕兩名錦衣百戶,說實話應當感謝東林黨人對廠衛的描述。
在東林黨人的描述中,東廠、錦衣衛已經成了大明第一反派,他們仗著皇帝的寵幸,肆意迫害文臣武將。
特別是東廠的各種刑罰,士子們為了表達被抓入東廠的忠臣們是多麼的忠貞不屈,為東廠發明了各種殘酷的刑具。
比如拿開水燙大腿肉,然後用鐵刷子一層層把皮肉刷下來什麼的。還有那一塊大鐵盤燒熱之後,把人放在上麵活活煎熟,等等之類的酷刑。
這寧遠城靠近前線,因此平時沒有什麼娛樂,這位繆掌櫃最大的消遣就是讀些閑書。
偏生他的膽子還不大,今日看到兩名活的錦衣衛找上門來,頓時有些魂飛魄散的感覺。
看著這當鋪的大掌櫃嚇到了這種程度,張體乾不得不出來緩和下氣氛了,他們的目的可不是來砸當鋪結仇的。
張體乾看了看二堂柱子上的對聯,不由轉頭對著掌櫃微笑著說道:“你們當鋪不是號稱,要典盡三山五嶽,當來五湖四海的嗎?不過是區區兩塊牙牌,如何都當不起了?”
繆掌櫃麵帶苦澀的說道:“不過是東家的遊戲之作,當不得真,還請兩位大人放本鋪一馬,小人這就命人取下來。三德子,在那呢?你帶…”
“不必了,我倒是覺得這對聯挺好。既然你拿不了主意,何不請當鋪的東家過來說說,難不成我們兩人還不夠資格見見你的東家嗎?”
“夠,夠資格,兩位大人如何不夠資格。不過我家東家現在不在寧遠,不如請兩位大人先回去,待小人通報了東家之後,親自向兩位賠個不是?”繆掌櫃吞吞吐吐的說道。
張體乾頓時不說話了,他拿起邊上茶幾上的茶碗慢慢的喝起了茶水。
孫雲鶴頓時大怒的說道:“你個賊囚好生不曉事理,東家不在,那就去找個能做主的人過來談話。難道就想這麼三言兩語打發了本官不成?你當我們錦衣親軍是窯子裏的姑娘嗎?揮之則去,招之則來。”
“噗。咳、咳。”張體乾剛喝進嘴的茶水頓時噴了出來,他實在是想不通,當初魏公公居然會欣賞這個粗鄙無禮的混蛋,並死死的壓住了自己一頭,真是沒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