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著燭光,兩人才發覺,原來是崇禎打翻了床頭案幾上的暖壺而已。
看著兩人進來,朱由檢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起來感覺口幹,朕想要弄杯茶喝,沒想到卻被朕打翻了。”
吳芳遠鬆了口氣,趕緊說道:“請陛下稍候,待小臣去弄壺熱茶來。”
朱由檢喊住了他,詢問道:“不急,現在都什麼時辰了?”
“大約快卯時了,陛下。天快亮了,所幸一夜無事。”吳芳遠說道。
朱由檢打量了一眼兩人,便說道:“原來你們兩人都沒睡過啊,除了你們兩人,還有其他人在外麵嗎?”
“副將朱安、指揮使曹登吉正帶人在外堂守候。” 吳芳遠立刻回答道。
“你去準備一下,待朕起身更衣後,就聚將點卯。”朱由檢吩咐道。
吳芳遠有些遲疑的看了身邊的無命一眼,他對於這個邊軍出身,突然冒出來的侍衛並不信任。
“快去準備吧,吳侍衛會守在這裏的。”朱由檢對吳芳遠的遲疑視而不見的說道。
看見崇禎這麼堅決,吳芳遠不得不領命出去了。朱由檢一邊示意無命把外衣遞給自己,一邊說道:“你這個名字還是改一改吧,無命這算是什麼名字麽?”
無命遞上了衣服,並沒有回答崇禎的問題,而是顧左右而言他的說道:“陛下何以如此信任小民,小民不過是軍中一個亡命之徒罷了。”
朱由檢低著頭一邊係著衣服上的帶子,一邊順口說道:“朕信任的不是你,朕信任的是保衛遼東的大明將士。一個國家,如果連保衛自己的軍人都無法信任的話,那麼這個國家也離開滅亡不遠了。”
崇禎的話,頓時讓無命設想的許多應對化為烏有,一時說不出話來。
遼東事變之前,他也是進過學的。他原本以為崇禎如此厚待自己,不外乎是想要籠絡滿桂大帥,想要借此向大帥施加恩典。
無命並不想成為一件工具,被迫留在京城,就算崇禎今天忘記了他的冒犯,但是日後隻要想起這件事,他這無用的工具就該被清算了。
無命寧可死在遼東對戰建奴的戰場上,也不願意被這些貴人們以屠宰豬狗的方式,窩囊的丟了自己的性命。
崇禎的回答讓他設想的應對都無法繼續了,不過他最終還是硬著頭皮說道:“陛下,小人有一事相求。小人性格粗暴,不懂交際,在京城之中必然橫生是非。若是陛下能不記前事,待今日事畢,請陛下放小人返回軍中,為大明護衛遼東。”
朱由檢終於穿好了衣服,這是昨天王承恩匆忙從宮內替他取來的常服,以換掉不便的冕服。
他整理下衣服,發覺缺乏小太監幫忙,這衣服有些地方就起皺,他皺了皺眉頭終於不再理會。
朱由檢轉身走到半跪的無命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朕其實並無意留你在京中,但是現在放你回軍中去,一是害了滿桂將軍;二來恐怕朕身邊某些喜歡自作聰明之輩,非要拿你問罪不可。朕留你在身邊,不過是想少點麻煩而已。短則半年,長則一年,待事情平淡下去,朕會再讓你回軍中去的。”
朱由檢說完之後,就走出了內室。不一會,無命便跟了上來。快要出院子時,他突然小聲說道:“陛下既然覺得小臣名字不好,不如就給小臣起個使喚的名字好了。”
朱由檢回頭看了看他,有看了看院子內的一顆老槐樹,隨口說道:“那就叫吳懷,口天吳,懷念的懷。”
昨日朱由檢從西到東巡視了北郊大營,最後看著天色已晚,朱由檢便不顧吳芳遠及幾位將領的反對,歇息在了曹登吉的營中。
這一晚曹登吉不僅讓出了自己的指揮使衙署,還提心吊膽的守了一晚,唯恐出了什麼意外。
看到崇禎安然無恙的從自己的後衙出現,眼睛布滿血絲的曹登吉終於鬆了口氣。
在他和朱安的護衛下,崇禎一行人便朝著北郊大營正中的帥司衙門行去。
這座被眾營拱衛在中心的衙門,正是京營主帥升帳點卯,聽政問軍的所在。
以往都是戎政府的總督京營戎政或是協理京營戎政,出巡北郊大營而開衙。至於大明皇帝親自前往北郊大營升帳點卯,武宗皇帝之後已經重來沒有出現過了。
當朱由檢坐在正堂上等待時,他也不清楚今日能夠到場的,究竟有多少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