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爾並沒有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他帶著遺憾的表情說道:“尊敬的皇帝陛下,我這次是代表光榮的東印度公司而來的,如果皇帝陛下不能給予東印度公司以貿易權,那麼我就沒有權力接受皇帝陛下您給我個人的賞賜。”
比爾雖然見錢眼開,但是卻很清楚,他這次未經公司同意,以公司的名義和明國進行談判,已經犯了忌諱。
如果談判的結果不理想,公司在明國沒有獲得貿易權,而他個人卻得到了好處,那麼不管是台灣長官彼得.納茨還是巴達維亞總督,一定會懷疑他是否出賣了公司利益。
作為一個區區退役的海軍軍官,比爾是無法抵禦光榮的東印度公司對他的懲罰的。
何況對於他們這些海上的商人來說,隻有擁有一條商道就和擁有一條流淌著黃金的金河差不多,實在沒必要貪圖這些異國君主的賞賜。
“明明是一個對於追求財富極度渴望的人,但是比爾卻能忍耐住自己的誘惑,把東印度公司的利益放在了個人利益之前,這還真是一個有趣的人。”
朱由檢看著比爾心中不由如此想到,不過他知道今天的交談已經到此結束了。
談話繼續下去,隻會讓這個荷蘭人意識到自己有求於他而已,這對於自己後麵的計劃開展顯然是非常不利的。
朱由檢順手從腰間解下了一塊玉佩交給了盧九德,示意他交給比爾後說道:“既然你現在不知道想要向朕請求什麼,那麼朕就送你這塊玉佩,算是朕聽你講了一個下午的報酬。”
比爾摸著盧九德送過來的玉佩,心裏還是非常開心的。雖然明國的皇帝並沒有立刻給予他最希望的,東印度公司明國海外貿易的獨占權。
但是從明國皇帝的話語中,東印度公司和大明的通商權力還是有希望的,因此比爾並不失落。
畢竟明國海外貿易獨占權他也沒想過,會這麼簡單的落入到他手中。能被東印度公司獲取了海外貿易獨占權的地區,都是在東印度公司強大的武力威脅下屈服的,但東印度公司的武力在亞洲可不及明國。
明國皇帝送給他的這塊玉佩,溫潤滑膩,握在手中他就不舍得放下了。他想著,這塊來自明國君主身邊的玉佩,也許可以作為未來道奇家族的傳家之寶。
正當比爾心情舒暢的時候,朱由檢再次補充了一句,“如果你遇上了什麼麻煩的時候,也可以用這塊玉佩向朕做出一個請求。隻要不是殺人之類的罪行,朕都會幫你減輕罪行的。”
比爾起身向崇禎彎腰行禮後,恭敬的說道:“感謝陛下的善意,不過我相信自己不會在明國犯下罪行的。”
朱由檢笑了笑,轉移了話題說道:“盧九德,你帶著比爾先生出去走走吧,朕想和鄭彩聊上幾句。”
當房門關上之後,朱由檢才收回目光,對著鄭彩說道:“聽說你和鄭芝龍是親族?”
鄭彩小心窺視了崇禎一眼,發覺崇禎臉上無喜無怒,似乎隻是隨口問問而已。
如果說是從前,鄭彩一定會認為他和鄭芝龍一族,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
畢竟大明對於海盜招安的先例可並不友好,就算是招安成功之後,也要小心被朝廷算後賬,海盜們隻能抱團才能讓朝廷有所忌憚。
但是鄭現在才22歲,又是一個秀才出身,多年的讀書生涯,讓他還是對於皇權充滿了敬畏。
他認為大明朝除了皇帝之外的官員都有可能說謊,但是大明皇帝是不會欺騙自己的子民的,畢竟君無戲言嗎。
而且習文練武所為何事,不就是賣於帝王家麼。雖然他下海為盜,看似拋棄了自己的秀才身份。
但是鄭彩可沒打算在大海上當一輩子的海盜,先在海上闖出名號,接著再找機會招安,成為大明朝廷中的一員,這可比寒窗苦讀,上京考進士容易多了。
可以說鄭芝龍劫掠閩粵沿海,然後迫使朝廷招安於自己的計劃,大半是出自鄭彩之手。
和鄭芝龍尋求招安,重心在於借助朝廷的名義壟斷海外貿易不同。鄭彩更希望,能借助招安進入八閩的官場,洗白自己的海盜身份改換門庭,讓自己的家族成為八閩縉紳中的一員。
在盧九德等人沒有抵達台灣之前,作為剛剛投靠鄭芝龍不久的鄭彩來說,基本沒有想法,也不敢有想法,畢竟他剛剛投靠鄭芝龍不久,勢力還很微弱。失去了鄭芝龍的保護,他就是一個海盜團夥裏的小首領而已。
但是盧九德等人的到來,卻讓鄭彩看到了另一條路,隻要他能得到皇帝的歡心,未嚐不能正兒八經的進入朝廷正職之列,和鄭芝龍平起平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