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崇禎的阻擾,崔應元和五虎的另外二人孫雲鶴、楊寰,立刻被送入大理寺問罪。
大理寺經過審訊之後,認為應當遣戍邊疆。當時有些東林黨人表示量刑過輕,認為應當處死。朱由檢當時覺得不對,這崔應元、孫雲鶴、楊寰等人要是死罪,那麼在他們之上的魏忠賢幾人又應當如何處置呢。
思索再三之後,朱由檢下令革除三人一切職務,沒收贓款,但是保留了錦衣衛的軍籍。讓東林黨人無法借著對三人的審判,繼續擴大對閹黨成員的攻擊。
這楊寰是田爾耕的心腹,田爾耕孤注一擲向崇禎投誠,獲得了一個複起的機會之後,自然不會忘記拉上楊寰一把。
在五虎之中,崔應元和楊寰最為意氣相投。從楊寰那裏,崔應元聽說了田爾耕得到陛下的應允,重新有了複起的機會,便死皮賴臉的找上了田爾耕,全然忘卻了他當日在錦衣衛,帶頭背叛田爾耕的過往。
有楊寰從中說項,再加上崔應元言道,“如今東林勢大,我等再不抱團取暖,恐怕來日真要死無葬身之所”雲雲,終於讓田爾耕重新接納了崔應元。
雖然如此,但崔應元此時已經不是那個,在錦衣衛可以和田爾耕稍稍抗衡的指揮使,而隻是一個最底層的錦衣軍士。再加上又不受田爾耕待見,因此隻得了一個開道清場的活計。
然而從小在市井打滾的崔應元非但沒有惱怒,反而整天跑前忙後的,幹的有滋有味的,對此田爾耕也隻能由他去了。
今日召開莊客聚會,崔應元的任務就是敲著銅鑼召集莊客,和在台上按照需要敲鑼靜場。
當莊客們情緒爆發,試圖衝破台下軍士的攔阻,直接對這些莊頭、伴當進行報複,會場眼看就要失去秩序,釀成一場大亂的時候,崔應元頓時覺得,這正是自己上位的好時候。
他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田爾耕身邊,小聲的對站立原地發呆的田爾耕提醒道:“田都督,都督大人,現在你怎麼也要下個命令,這可不是發呆的時候。在拖延下去,恐怕下麵的軍士們就要潰散了。”
田爾耕這才如夢清醒,他有些六神無主的說道:“是要下命令,現在應該下什麼命令…”
崔應元也不管田爾耕這話是自言自語,還是對詢問自己。他飛快的貼近田爾耕的耳邊小聲說道:“不如讓軍士們現在撤退,把這些莊頭、伴當拋給這些莊客,待到他們情緒穩定了,都督再徐徐圖之。”
崔應元的主意並不新鮮,萬曆二十九年,六月初六,蘇州城,二千多名饑餓而憤怒的絲織業工匠手執絞棍,衝出玄妙觀道院,在一名叫做葛成的機匠率領下,發動了“織傭之變”。
這場民變針對的矛頭就是蘇杭織造太監孫隆和他手下的稅吏,稅官黃建節、徐怡春被民變的群眾當場打死,蘇州城內一些稅官的住宅也被燒毀。
事態發展到最後,蘇州幾乎全城而動,而當時蘇州府、縣手中隻有區區幾十名捕快,根本無力彈壓下這場民眾暴動。最後地方官把稅官湯莘、徐成押送到了玄妙觀前,任由群眾打死,讓參與暴動的民眾宣泄了積蓄已久的怒氣,這才解決了這場民變。
田爾耕自然也是知道這件事的,崔應元稍稍一提,他便也想到了此事。
他正要答應崔應元,抬起手準備讓台下負責指揮軍士的楊寰帶隊撤離時,忽然就停頓住了。
崔應元有些焦急的說道:“都督,你還猶豫什麼,再拖延下去,恐怕這些莊客會把怒火轉向我們,倒時在京畿左近引發了民變,我等可就真沒有活路了。”
田爾耕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忽然他轉頭對著崔應元說道:“事情不是這樣做的,你不明白。”
他咬了咬牙,從崔應元手中搶過了銅鑼敲了起來。“當,當,當…”一連串急促的銅鑼聲,頓時吸引住了台下人群的注意力,原本和軍士互相推搡的莊客們頓時停頓了下來。
田爾耕知道,他隻有短短的片刻可以說話,等到這些莊客們短暫的遲疑再度過去,那麼除了大批的擁有甲胄的軍士,沒人可以再讓這些狂熱的人安靜下來。
他仔細回想著,當初在宮內崇禎說過的,在這種情形下應當如何引導人群情緒的設想。
田爾耕漲紅了臉,口中結結巴巴的喊道:“父老鄉親們,請聽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