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邊上錦衣衛的訓斥中,張英終於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這時他總算老實多了,再不敢想著要在貴人麵前賣弄膽氣,試圖博個出身什麼的了。
張英雖然低著頭老老實實的向前走去,心中卻大大的恨起了,順義城柳浪茶樓的說書人老曹了。
“這老貨說的都是屁話,什麼在貴人麵前說幾句大話,擺出好漢的架勢,貴人就會賞金賜銀,給個小吏當什麼的。待老爺我傷好之後,必要砸了這老貨信口開河的場子。”張英一邊蹣跚的往前走著,一邊恨恨的想著。
張英被錦衣衛摁在地上行刑時,神情木然的莊客們終於有了一些變化。
“石頭,你要去哪?”人群中被叫做柒哥的年輕人,一把抓住了一個想要擠出人群的半大小子。
“柒哥,別抓著我。我怎麼也要試試,能不能幫嚴嬸子討還一個公道,當初要不是嚴嬸子照顧我,我這個父母雙亡的孤兒早就死了。這些官爺要是真和張英他們是一夥的,怎麼會處罰他呢?”
看著14、5歲大的石頭,臉上一副堅決的樣子,葉柒不由想起了,當初也是一臉堅決的浩哥兒,說要找張家兄弟討還自己的妹妹,結果最後卻被打的不成人形,丟在了嚴家門口。浩哥兒沒挺過三天,而嚴嬸子因為接受不了,跟著就跳河了。
葉柒的心頭一軟,手上頓時失去了力氣。石頭順勢就掙脫了他的手,沒入了人群的縫隙之中。
葉柒心頭大駭,趕緊對著幾個半大小子說道:“趕緊把石頭攔回來,那錦衣官爺如果隻是裝模作樣,事後那張家兄弟一定不會放過石頭的。”
幾位少年互相看了看,神色有些遲疑,腳下卻絲毫未動。和死去的浩哥兒交好的一位少年,猶豫的說道:“也許台上那位官爺說的是真的,我們說不定能幫浩哥兒報仇。”
葉柒瞪大了眼睛喝罵道:“咱們在皇莊裏生活了這麼多年了,你可看過有一位管事太監、官爺,會為了咱們這些莊客,去處罰那些莊頭、伴當的嗎?倒是替這些莊頭、伴當撐腰,欺壓我們這些莊客才是常理。
再說了,浩哥兒一家的事是張家兄弟做的嗎?還不是那個管莊的趙太監,說要為自己病死的侄子配冥婚,看上了浩哥兒的妹妹,才讓張家兄弟出麵的。
錦衣衛的官爺再大,難道能大得過皇帝。那些太監都是皇帝身邊的人,要是台上的官爺知道了這件事,還是會放了張家兄弟的。到時候,難道讓石頭也落得浩哥兒的下場嗎?”
葉柒身邊的幾位少年,顯然是第一次聽說配冥婚的事,一個個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其中一位十一、二歲左右的少年,頓時淚眼朦朧的向葉柒問道:“柒哥,那麼…那麼小珠子也不在了嗎?”
葉柒雖然知道自己失言了,但是終於不忍心再瞞著這些少年,神色黯然的點了點頭,“不在了,就是嚴嬸子跳河那天去的。所以,趕緊把石頭拉回來,別讓他也落得浩哥兒的下場,這些官老爺沒一個是好東西。”
兩名少年頓時往石頭擠出人群的方向追了過去,葉柒等幾位少年站的地方靠的相當後麵,當少年石頭擠到了人群前麵時,已經是一頭大汗了。
他正準備衝上去時,卻發現一位瞎了眼睛的老婦人已經走出了人群,向著張英所在的方向走去了。
錦衣衛總旗魯山,站在木台的前方,臉上是一臉的焦急。他們這次跟著田百戶出來的錦衣衛,都是田爾耕在錦衣衛中扶植的親信。
天啟陛下去世,魏公公離京,這短短幾個月之內的風雲變換,讓他們這些從前在錦衣衛內耀武揚威的田爾耕親信,頓時夾起了尾巴做人。
原本以為再難有翻身機會的魯山,卻沒想到陛下居然給了田都督一次翻身的機會。他自然對這次任務看的比誰都重,就好像輸光了家產的賭徒,把自己的性命押上賭最後一局一樣。
然而莊頭、伴當放了近三分之一,這些平日裏被當做牛馬使喚的莊客們,似乎真的成了沒有思想的牛馬了,居然連一個有勇氣站出來的人都沒有。
“難不成,這次任務就要這樣半途而廢了?有陛下給他們撐腰,他們都不敢有怨報怨,有仇報仇。這樣的人怎麼能上戰場?估計敵軍未到,他們就已經卷堂大散了吧。”魯山在心中抱怨著這些毫無誌氣的莊客們。
他正胡思亂想之際,一名老婦突然跌跌撞撞的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這名老婦拄著一根木棍,口中還咬牙切齒的嘟囔著:“張英,張英在那?我老婆子要告你…”
“雖然隻是一個瘋婆子,但也好過沒人上來。”魯山先是有些驚訝,但很快就安慰自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