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眼裏隻有東林黨人才配當大明百姓的代表,其他人敢反對東林黨人的,就是在反對大明百姓。
而朱由檢今日這一說,無疑是否定了東林黨人代表大明百姓的說法。他的話語中無意間,就取消掉了東林給自己加上的正義光環。
以往這些官員們之所以一對上東林黨人就束手縛腳,就是因為他們找不準自己的定位。
東林黨說自己代表民眾,當然這個民眾應該打上引號,因為東林眼中的民眾,實際上隻是各地的縉紳和地主階層。
其他非東林的官員雖說也應該是屬於縉紳和地主的代表,但是東林黨人不認可他們代表的是民眾,掌握了輿論的東林黨人硬生生的把這些地主縉紳開除出了本階級,這讓這些官員們很彷徨。
他們雖然投靠了魏忠賢代表的皇權,但是心裏還是底氣不足,因為這相當於是背叛了整個文官集團,有違自土木之變後的文官傳統。
朱由檢不過想借用主席的名言,來擋住東林黨人對李夔龍的源源不絕的攻擊罷了,他可沒想過會有人把這句話引申到其他地方去。
黃立極果然從朱由檢的話語中領悟到了一些東西,他馬上支持道:“陛下所言極是,非獨是東林黨才是陛下之臣,大明之官。這非東林出身的官員同樣是我大明之官,陛下之臣。這治病救人一說,足見陛下大有仁心,老臣為我大明得一聖君而賀。”
倪元璐臉色有些發青,他雖然覺得黃立極這位內閣首輔,公然跳出來拍崇禎馬屁,有些無恥。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崇禎這句話立論甚高,完全是站在道德高地上俯視自己。
和崇禎比起來,他這種對閹黨死抓不放的行動,似乎不大合聖人所言。
韓爌有些驚訝的看著崇禎,他聽說過這位陛下還是親王的時候就很愛讀書,但是他不認為一個沒有老師的親王,靠自學能學出什麼東西來。
不過現在,他覺得應該重新對這位少年天子進行評價了。黃立極一出聲,他立刻就醒悟過來了,這位首輔大人是在對這些日子來,東林黨人緊緊追殺閹黨成員進行反擊了。
有了崇禎這句話作為背書,他們這些緊抓閹黨不放的東林黨人,就變成了抓住別人錯誤往死裏整的小人了。黃立極剛剛說的話裏也明白的告訴了東林黨人,大家都是大明的官員,陛下的臣子,如果東林黨人再逼迫下去,就不是陛下之臣了。
韓爌嘴裏有些發苦,東林黨人所做的一切當然是報仇雪恨,而不是什麼治病救人。但是這事可以做,不可以說。現在崇禎給這些日子來東林黨人對閹黨的彈劾下了結論,認為這是治病救人。
東林黨總不能自己站出來反對說,他們沒想救人,隻想趁他病要他命吧。一向站在道德高地攻擊他人的東林黨,第一次發覺他們居然被一個不到17歲的少年給坑了。
原本還在氣惱不已的劉宗周和文震孟,現在也清醒了過來,雖然他們兩人之間依舊互不相看。但是這兩位熟讀經義的學者,也知道東林麵臨到了困境。
劉宗周雖然惱恨文震孟不分青紅皂白的攻擊,但是事關東林黨,他就不得不讓步了。畢竟他的師友多為東林黨人,維護師友是倫理綱常之一。
“陛下之言,果然大得仁義之心。吾以為倪編修雖然心情操切了些,但是其心甚正,非陛下以為,其彈劾閹黨是要整治異己。房左都禦史不能分身,然整頓科道也不能全由李南安一手操辦,此非執政之道。”劉宗周不得不開口,為倪元璐辯解道。
在維護東林上,文震孟和劉宗周有著共同的利益。這個時候他也不得不放棄了和劉宗周的意氣之爭,出言附和道:“雖說陛下欲治病救人,然而整頓科道,事涉朝廷言路,萬不可全然托付一人之手,否則若有差池,豈不是大違聖意?”
朱由檢看了看這兩位剛剛還在賭氣的東林領袖,現在卻異口同聲的反對讓李夔龍擔任清理科道的負責人。頓時知道,自己似乎終於贏了一局,東林黨人阻止不了清理科道的行動,開始退而求其次,想要把整頓科道的權力控製在自己手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