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若有所思的回答道:“如此說來,我們應當先同後金議和,練兵籌餉之後再圖複遼了。”
朱由檢等了半天,卻發覺楊鎬並沒有接自己的話,他不由以目光詢問著。
楊鎬卻真心不想接這個話,他的聲名已經在薩爾滸之敗中半毀了,如果再提出一個議和之策,恐怕這身後的名聲也好不到哪裏去。
再說了,怎麼看這建州女真也隻是大明的手足之患,當年蒙古人打到了北京城,大明都沒有屈服。現在一個區區建州女真就讓大明低頭,他楊鎬這罪人的名聲那可真死活洗不掉了。
朱由檢看著楊鎬耷拉著眼皮,死活不接話的模樣,似乎明白了些什麼,他趕緊補充道:“楊經略放心,我隻是談談這個可能性,未必是要真和後金議和。而且就算是真要談和,我也不會說是經略的主意。”
看著朱由檢真心實意的請求下,楊鎬終於還是把他對女真內部眾人的了解說了一遍,談論議和的可能性。
朱由檢敏感的察覺到,這位前遼東經略還是有些吞吞吐吐,一方麵應該是心中有所顧忌;另一方麵應該是在獄中時間太久,對於後金內部的人事變化無法了解,導致無法做出肯定的判斷。
兩人這一談就談了將近一個時辰,直到王承恩催促朱由檢該回宮了,才堪堪停止。
朱由檢對著楊鎬鄭重的行了一禮,然後心懷敬重的說道:“今日聽了先生一席話後,才算是對遼東之事有了些許頭緒,多謝先生。”
楊鎬對於朱由檢這一禮倒是毫不客氣的接受了,他今日談論遼東之事,到也是激起了幾分少年時的豪氣。這讓他想起,當年和大帥董一元在雪夜中翻越墨山,去襲擊蒙古炒花部的營帳,大獲全勝的過往豪情。
看著朱由檢轉身想要離去,心情翻覆的楊鎬終於還是忍耐不住,急促的問道:“陛下,莫非你真想和後金議和嗎?我大明自太祖立國以來,即便是當日英宗皇帝失陷敵手,也未曾與敵和談。我恐陛下在朝中提出議和之時,必為天下士民所誹之始。臣懇請陛下三思。我大明雄闊海內,據兩京一十三省,子民兆億;而建州女真不過是東北野人,人口不過百萬。臣以為隻要用人得當,不過是緩上數年,也必能收複遼東,陛下又何必自傷清譽。”
朱由檢轉過身來,對著楊鎬再次拱了拱手說道:“先生金玉良言,朕銘記於心。然而今日大明百姓已經撐不下去了,比起讓大明百姓活下去的事,朕的名聲不過是無足掛齒的小事。時不我待啊,楊先生。”
看著朱由檢消失的背影,楊鎬站立在原地,久久未動。朱由檢再度回到錦衣衛的值房時,就對著田爾耕等人說道:“把詔獄內的楊鎬移到信王府去吧,今後朝中從二品之上的官員,就關押在信王府,除了不許出府門,其他要求都盡量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