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身處地宮裏斑斕糜爛的色彩中,最清澈的顏色。
一抹身影,終究在夜色裏愴然倒地,身下的血蔓延開來,像是夜色裏最美的罌粟花盛放。
腥甜的香氣被寒夜裏的冷風輕輕一吹,也隻是盤旋了一陣子便悄然而逝。
那你要記住,一輩子都要陪著我。
好呀。
金碧輝煌的大宮內殿,一身龍袍加身的欣長人影從下朝開始便揉著額角,一臉的頭疼表情。溫潤如玉的麵上,眼角噙著一絲的浮躁,令他本該是平和的氣質顯得有些不那麼好親近了。
“皇上?”身邊的太監小李子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聖上的表情,斟酌著開口,“您是否去禦花園散散心呢?看聖上您這幾日操勞國事,奴才這心裏頭都為您的身子擔憂……”
雖然新皇才剛剛登基一年,然一登基就大刀闊斧的改革,將朝中勢力頂著巨大壓力大換血之後,又要日夜處理前朝皇帝留下來的一大蘿筐子的身後事,當初看起來明明是親善和睦的新皇,如今也已是不怒而威,憑生的有一股帝王霸氣。隻不過偶爾顯現於眉眼之前,總讓人覺著與那張溫和的臉有些違和。
“不必了,你退下吧。”他擰著眉,擺了擺手,讓身邊伺候的人退下。
“這……”小李子有些猶豫,然仔細看著聖上的臉色,最終也隻好嗻一聲便下去了。
畢竟聖上的逆鱗,他一個做奴才的哪敢觸及呢?
他揉著額角,一臉疲態地走入內殿,當瞧見屏風後有一抹人影偷偷地躲藏著的時候,他眉眼一跳,低聲裏夾雜著一絲的怒氣,“你在做什麼?”
那屏風後的人立刻老實了,輕挪碎步,不甘不願地走了出來,一邊嘴上叫喚著,“哎喲,宴之哥哥,你要不要每次對人家都這麼凶啦!”
“小心隔牆有耳!”楚宴之,也就是如今假扮洛天音成為儒郡王,最終又成為了現今的天子的人。
她見他神色一沉,也知道開玩笑不能過頭,便一巴掌拍在嘴上,眼珠子嘀溜嘀溜地轉了幾圈後,便跟做賊似的放低聲音道:“小聲點,小聲點。”
楚宴之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雖然他接手這皇朝已經一年有餘,然後今日早朝之上,那幾個老頑固還是將他氣得心肺窒悶,若非顧忌到他們幾個是三代元老,動了他們便會涉及到國之根本的話,他當年早第一個拿他們開刀了!指手畫腳的,到底分不分得清誰是皇帝?
他看著眼前這個嬌俏狡猾如狐狸般的少女,眼眉淡淡的,藏住一絲的浮躁道:“師父同意讓你下山了?”
這個名義上的小師妹,是自一年前他剛登基時師父在外野遊時撿來的少女,聽說師父看到她的時候,那日正是雷鳴閃電交加,天空烏雲遍布,直到一刀雷點劈開天幕,便自那縫隙間出現一個窈窕身影,一下子就飛了過來,正好砸中了大神棍嵐無風。
然後嵐無風夜觀天象,掐指一算,便將這個穿著古怪的少女收回第一個女徒弟,並且還特意同他交代要好好照顧她。
楚宴之很想大吼,同門師兄弟那麼多,為什麼偏偏要交給她照顧,是不是還嫌他不夠忙活呢!
大神棍嵐無風很神秘地一笑,隻言“不可說”三字,便飄然而去。
自此再沒出現,隻留下這個古靈精怪的活寶。
不過既然是嵐無風承認的女徒弟,自然也是要到仙山讓師尊瞧過的,仙山的一些法術也是要練的,所以倒也不是整日都纏著楚宴之。隻不過最近半年,這小丫頭下山的次數是越發頻繁了……
“哪裏啊……當然是我讓天狂師兄和天隱師兄偷偷幫我溜出來的!師尊那個老頑固,肯定不會讓人家下山啦!可是山上真的很無聊啊……我木曉之才不會那麼那麼呆呆地在山上練武呢!你看看外麵多好玩啊,我要看的東西還沒看夠呢!”她鼻孔朝上,一副對仙山那個糟老頭子嫌棄無比的模樣,令楚宴之好笑地搖了搖頭。
可是瞧著她那燦爛的笑容,楚宴之心裏又有一些悵惘,都姓木,然後性子怎麼會差那麼多呢?
說起來,他和他們也不知道已經多久未曾相見了,自那日仙山山腳下一別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