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兩步,她這才想起什麼似的,急忙回頭:“我差點兒忘了,我上來是告訴你,又熬了一點粥,你去吃一點,胃病就是要少吃多餐,不能餓到。快去吧,在廚房,讓小劉給你盛。”
冉習習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下樓去喝粥。
離婚的消息,她暫時沒有告訴任何人。
開機以後,有幾條信息,不過都是郵箱推送信息,顯示有一些未讀電郵。
冉習習一條條看過去,都是工作郵件,其中有一條,是波尼·克爾斯發過來的,回複了她暈倒之前發送過去的那封郵件。
他的效率同樣驚人,這麼快就讀完了,而且標注了花花綠綠的評語。
再完美的報告,波尼·克爾斯也能挑出各種各樣的刺兒,不過,他也不是亂挑,每次都是能戳中最精準的問題,讓人無所遁形。
她匆匆看了一遍,原來在心裏有些咯棱的地方,全都被他指出來了,一個都不缺。
眼光果然毒辣,冉習習默默地嘀咕了一句。
手指拉到屏幕最下麵,她沒想到又看到一句話:你這是一夜沒睡嗎?
就在這句話的最後,居然還有一個小小的笑臉表情。
她驚訝,難道他還會用表情?真是想不到。
要修改的地方太多了,手機改不了,隻能用電腦,但冉習習現在沒有心情工作,於是,她隻是把手機放到一旁,靠著床頭,迷迷糊糊地閉著眼睛。
沒過一會兒,樓下傳來車響,門開的聲音。再然後,便是一陣上樓的腳步聲,很急。
冉習習驚了驚,一下子醒了。
房門被人撞開,一個背著書包的小身子跑過來,聲音裏還帶著哭腔:“媽媽……”
她料到了,也不害怕,隻是張開手臂,把戰睿玨抱住。
“睿睿。”
戰睿玨連鞋也顧不及脫掉,直接踩上了床,臉色發白,小嘴顫抖:“媽媽,媽媽不要走,睿睿也不要走……”
想必,是李姐沒有忍住,在路上就告訴了他,戰行川和冉習習離婚了的事情。
早晚的事情,冉習習本也沒想瞞住孩子。再說,也瞞不住。
她足足停頓了幾秒鍾,這才去摸了摸他的頭。
“睿睿從生下來就住在這裏,當然舍不得這裏。不過,睿睿就不想去媽媽的房子裏住一住嗎?也許你也會很喜歡的。而且,以後你想回這裏來的時候,媽媽就送你回來住兩天,怎麼樣?”
“離婚”對小孩子來說,還是太複雜的一件事了,冉習習隻能選擇去避重就輕,撇開那些大人的感情不談。
戰睿玨好像聽懂了,但還是不情願,他來回扭著身體,眼窩裏的淚花翻湧著,隻是努力強迫著,不讓它們落下來。
早慧的孩子,往往也意味著敏感,或許,他的心中是明白的,事情根本沒有聽起來這麼簡單。
“不、不怎麼樣。”
他扁了扁嘴,把臉扭到一旁去,用力一眨眼,淚水終於滾了出來。
可是,盡管如此,冉習習知道,她已經不需要再說什麼了。
那樣倔強又故作無所謂的神態……和他的爸爸幾乎是一模一樣的,熟悉得令她難過。
“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她低聲說了一句,除此之外,她不知道還能如何。
晚飯的時候,依舊是冉習習陪著戰睿玨在餐廳裏吃,兩個人興致都不高,特別是戰睿玨,吃了幾口,就把飯碗向前一推。
他以前從不這樣,今天也是鬧脾氣。
“再吃一點。”
冉習習耐著性子,幫他挑著魚肉裏的魚刺。
戰睿玨不肯,隨手一抓,便把筷子插在了米飯裏。
冉習習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一股氣,大聲喊道:“不許那麼插筷子!把它拔|出來!”
她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嚇人,戰睿玨眨著眼睛,頓時哭了起來。
他邊哭邊跳下椅子,跑去找戰行川。
這幾天,每天晚飯以後,戰睿玨都會跑到戰行川的病床旁,和他玩一會兒,那是屬於父子兩個人的單獨時光。
“嘭!”
戰睿玨用力撞開了房門,把正在看書的戰行川嚇了一跳。
“你吃完飯了嗎?”
他把手上的書放下,疑惑地問道。
“爸爸,你和媽媽說一說,不要讓她走,我也不要走!你不要氣她,我也不要氣她,我們乖乖的,她就不會要走了!”
戰睿玨抹著眼睛,嗷嗷地喊著,口齒伶俐得一點兒都不像個三歲半的孩子。又或許,這些話其實在他的肚子裏已經翻來覆去了好多好多遍,實在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