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就算是好兄弟之間,畢竟也是難以啟齒的。
何況,容謙剛才說的話是事實,他向來都不是一個喜歡管閑事,問東問西的人。表麵上看,他是一個很溫和,很有禮貌的人,但恰恰是這種看起來的“不拒絕”,才讓他極其挑剔身邊的朋友,成為真正的“很拒絕”。
戰行川怔了怔,本想隨口搪塞過去,然而容謙的神色卻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他隻好胡亂地點頭承認。
一見他承認,容謙的眉目之間頓時添了一抹嚴肅。
“你我都是男人,作為朋友,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行川,你是一個已經結了婚的人了,過去的種種,不管怎麼放不下,都要強迫自己放下。日子是朝前看的,你有老婆有孩子,父母又一天天老了,你對他們都是負有責任的。多的話我也不說了,道理你都懂。”
說完,他拍拍戰行川的肩頭:“抽完這根煙,就和我回去吧,再怎麼不願意,那也是你親生的父母,你改變不了你的出身,我也是,大家都是,活著都一樣。”
兩個人不再說話了,都是默默地抽著手中的煙。
等他們回去的時候,發現人都已經出去了,餐廳裏隻剩下在打掃的幾個傭人。
“估計在客廳。哎,好好的一頓飯,我還餓著呢。”
容謙自言自語地搖了搖頭,惹來戰行川重重地捶了他一把:“你還缺我這裏的一頓飯不成?”
兩人一前一後地再次回到客廳,看見他們四個人坐在沙發上,刁冉冉和孔妙妙圍繞著王靜姝,後者顯然剛洗了一把臉,臉色比剛才看起來好多了。
孔妙妙正在說服著王靜姝和戰勵暘搬到自己的公寓去住,那套房子在她和容謙同居之後,就一直空著,雖然麵積不大,但勝在交通很方便,樓層也不算高,若是他們去住,平時雇一個保姆就可以了,她也可以下班之後抽空去看看。
“不,我和你姨父都不想麻煩你,妙妙你不用操心我們兩個……”
“小|姨,這怎麼能是麻煩呢?這難道不是我最應該做的嗎?當初要不是你和姨父把我帶回這裏,我一個人怎麼活……”
孔妙妙泫然欲泣,拉著王靜姝的手,輕聲感歎道。
雖然,當初那些年,王靜姝隻是瞧她可憐,念在死去妹妹的麵子上,才把她接回家中,好在戰家有錢有勢,也不多這一張吃飯的嘴。她高興的時候,會和外甥女聊幾句,平時也很少過問她的事情,除了固定交好學費,再每個月塞給她一筆不菲的零花錢罷了。
可盡管如此,孔妙妙還是很感激他們一家人,要不然也不會一直到現在,都為戰行川在賣命。
“不要再爭了,既然已經到了這裏,就哪兒都別去了,就住在這裏吧。”
戰行川忽然大聲說道,嚇了眾人一跳。
不管如何,見他發話,大家的心也都穩當了下來,暗道還好,他總算沒有真的把父母趕出去。
又坐了片刻,容謙和孔妙妙告辭,讓戰勵暘夫婦早些休息。
他們走後,戰勵暘夫婦也上了樓,傭人把他們的房間早就提前收拾好了,幫他們把行李提上去,兩人的行李不算多,一人一個小行李箱,好像擔心戰行川不允許他們在這裏落腳,所以沒有多做準備似的。
刁冉冉喝了一碗湯之後,也準備上樓。
戰行川一把拉住她:“你幹嘛去?”
她微微一笑,露出一個狡黠的表情:“你的房間也是收拾過的,我們今晚就在那裏睡。”
他一怔,沒想到自己也得留下來在這裏過夜。
“我們回去,不睡這裏。我好多年不在這裏住,我認床。”
他不想答應她,於是撒謊說認床。
“我抱著你,你不會睡不著的。何況我不舒服,不想坐車,從這裏到家,也要一個多小時呢,我惡心,對孩子也不好。”
他撒謊,她比他還會撒謊,還搬出來孩子作為擋箭牌。
無奈之下,戰行川隻好同意,和刁冉冉一起上樓。
走上樓梯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雙腳都是有些發軟的——太多年不回來,每走一步,這裏發生過的是是非非都在他的腦子裏重演一遍似的,令他整個人沉重無比。
好不容易走到熟悉的那扇門前,他站住了,接手公司以前那些年,戰行川都住在這裏,這裏充滿了他年少時候的滿滿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