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陽春持法劍,握鈴鐺,與那妖物一番激鬥,並誅殺之,曰:“此妖才山魈成精,借交合之行,采補精陽。”
王興痛哭流涕,磕頭謝恩。
王甫又斥責他一頓,便帶著詹陽春離開。
在路上,道人忽問:“你家公子可有信箋回?”
王甫搖頭道:“無。計算時日,隻怕還沒有抵達南服縣。”
道人昂首望天,緩緩地道:“潘州大亂在即,爾等不可久留,不如收拾行李,投奔你家公子去吧。”
王甫聞言,吃驚地道:“大亂?怎麼回事?你是指有妖物作祟嗎?像禍害我家侄子的那般?”
詹陽春搖搖頭:“不是……說你也不懂,我道觀也快要從潘州搬走了。”
王甫一臉茫然,隨即道:“我不能走,公子的田產房屋都在此,這些東西可走不動。”
“那你好之為之。”
詹陽春瞥他一眼,飄然離去。
又過得一個多月,潘州形勢越發緊張。至於到底哪裏緊張,王甫又說不上來,隻是進城之際,到處可見兵甲遊弋,氣氛肅殺。有流言滿天飛,說新登基的皇帝,新政操之過急,引得諸般不滿。下麵各州勢力蠢蠢欲動,要進行互相討伐……
世道已然開始崩壞,王甫當機立斷,各項生意都主動停了,留著錢,購買糧食等物,儲備在村莊上。
這時候,又想起當日詹陽春的提醒,在考慮是不是要離開潘州,投奔公子。
然而思前想後,終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且不說舍不得割棄莊上的田園,再說了,路上已經不太平,拖兒帶女的,背鄉離井出走,道上實在有著太多不可測的風險。隻怕去不到江南,半路就斷送了性命。
如斯擔驚受怕地又過了一段時日,在一天夜裏,潘州城中有火光爆發,衝天而起,綿延數裏。喊殺聲驚天動地,讓整座州府為之震動。而郊外鄉鎮,同樣受驚,無數村民惶惶不可終日。
第二天,有消息傳出,昨夜竟是守城大統領譚佰川不滿要被削權,起兵叛亂了。其麾下兵甲金戈,攻占了州衙,亂戰中,知州大人以身報國。當今城內,已經亂成一鍋粥……
聽到這裏,王甫呆若木雞,喃喃道:“怎麼會這樣?”
很多時候,很多事情,發生得總是那麼的猝不及防。就像洪水一下子就出現在視線之中,而人們卻根本不知道哪裏來的水。他們所能做的,隻能拚命逃避,拚命掙紮……
“王管家,王管家,外麵來了個長相凶惡的道士,說是公子的長輩。”
一名下人跑來稟告道。
“長輩?”
王甫一怔,他可從沒有聽陳唐說起有這樣的事。陳父一脈人丁單薄,其又去世得早,就留下陳唐一根獨苗。至於別的宗親,基本都在村中;而陳母娘家同樣凋零,隻得些很少來往的遠方親戚。
他心懷疑問,趕緊走出去看。就見一名身材矮壯的道人站在那兒,穿一領髒兮兮瞧不出本來樣子的道袍,頭發隨便結個發髻,用根樹枝插住。整個人看上去,落拓而凶惡。他的凶惡之處,在於那一雙濃密的眉頭,還有一臉的絡腮大胡子,把麵目都給遮掩住了,隻是一雙眸子,清冽而有神。
王甫目光一凝,注意到這大胡子背上,斜負一柄大劍,用厚實的布匹裹住,隻露出一截紋飾古樸的劍柄。
“大胡子……”
王甫腦海靈光一閃,就想起以前陳唐曾經叮囑過的一句話,說以後如果有位大胡子的道士登門,記得要以禮相待。不過這事,漸漸的都有些忘卻了,若非看到對方這一臉標誌性的大胡子,都記不起來。
他打量一眼問道:“閣下是?”
大胡子雙手垂立,氣度自若,淡然道:“某家,燕還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