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飛宇將手指放在嘴邊,做了一個輕噓的動作,示意趙綽飛不要出聲。他溫柔地望了望偌大的錦被之中,那嬌小的身影,心頭湧起無限愛憐。
輕輕吹滅了燭光,便是由趙綽飛扶著慢慢地走了出來。
這幾天不出帳營,風雪倒是停了下來,孤高的墨藍天際中,一輪瑟瑟的銀月將清輝灑向大地。深穀中一片寂靜,這便是冬天,連蟲鳴的聲音也沒有。
慕容飛宇肅立在營中,側耳細聽,神色凜然,半晌,這才移動步子與趙綽飛向帥營中走去。
慕容飛宇在帥椅上坐直了身子,蹙眉聽著眾將士的彙報。
目前的情形是,燕兵取代了遼兵原來的位置,現在居於絕穀嶺的葫蘆口之中,繳獲遼兵的糧草加上燕軍原本庫存的加在一起,可供燕軍再多呆半個月。
慕容飛宇揮了揮手,“把現在俘虜的遼兵……除了多隆,全部處決掉,免得浪費糧食。”
眾將士沒有反對,慕容飛宇的語氣幹脆利索,帶著不用置疑的威懾。現在的他,看起來隻是臉色比較蒼白,額頭有些虛汗。
那剛毅的眉峰看起來,沒有半點病怠的虛狀。
商量好對策,便是又吩咐趙綽飛帶著一小隊騎兵出去打探遼兵的去向。
夜裏,林若薰做了一個夢,夢見一條藍色的長蛇鑽入了她的肚子,然後在肚子裏不停地絞動。她便是覺得腹痛難忍,痛得醒了過來。
漆黑之中,她感覺到了身邊的被子裏,已經沒有了慕容飛宇的身影。
可是,肚子裏的疼痛卻是一陣一陣地開始折磨著她,她死死地抓住被子的一角,那撕裂一般的疼痛像潮水一樣,一波一波地湧上來。
那種疼痛不是持續的,而是一陣陣的,不痛的時候,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而痛的時候卻是無法忍受。
她咬緊牙關,身上的冷汗是出了一層又一層的,很快,身上的中衣就被汗水給浸透了。當下一波的疼痛來臨時,她忍不住呻嚶了出來。
太疼了,簡直像有刀子把她的五髒六腑一點一點的挖出來。
慕容飛宇緩緩走進了帳蓬,他怕會驚動她,便是沒有燃燈。黑暗中,他聽到細微的聲音,但快步走到了床邊上。伸手摸過去,她的額頭上便是滿頭大汗,“薰兒,薰兒,你怎麼啦!”
“痛……”回答他的,是痛得變了形的,低低的嗚咽聲。
“趙綽飛,快點撐燈……”他焦急地大喝一聲。
很快,燈光便移了過去。
眼前的一幕便是讓慕容飛宇心驚顫膽,被褥裏,那個小小的身影蜷成一團,整個人就像從水裏撈出來一樣,又濕又冷。那一隻緊緊摳住床沿的小手,指甲都摳斷了,鮮血染紅了潔白的錦被。
慕容飛宇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她嬌嫩的小臉已成一片死灰色,豆大的汗水不斷從額頭上彌漫出來,然後順著濕嗒嗒的頭發往下流。
原本清澈的水眸已然渾沌,隻有鉛灰色的嘴唇微微張合著,
“殺了我……快點……”
很快,林若薰的眉頭又緊鎖起來,由於痛,她的身子又蜷縮在一起,兩隻小手死死地抓住了慕容飛宇的胳膊。
看樣子,她似乎在拚命地抵製著什麼,要用雙手來釋緩。
那求解一樣的聲調再次響起,“王爺,殺了我……痛……”
“快,快召軍醫過來……”慕容飛宇頭一次感覺到了恐慌,怎麼會這樣?看樣子,她似乎中了什麼毒藥。
當軍醫趕過來的時候,林若薰已經虛脫得昏迷了過去,縱是昏迷過去,牙關依然咬得緊緊的。小小的櫻唇也被咬破數次,微微腫起,傷痕累累。
“怎麼回事?”慕容飛宇擰著眉頭,焦急地一遍又一遍地問著。
“請王爺稍候,在下正在診斷……”兩個年老的軍醫依次給林若薰切著脈,半天,便是兩相對視著搖了搖頭。
“怎麼樣?”慕容飛宇實在是忍不住了。
兩位老軍醫搖著歎息道,“老朽癡活一世,竟然查看不出林側妃娘娘所患何疾。不過從麵相上來看,此狀就是中了某種毒,毒發時,定然是疼痛難忍,想必已經超過了分娩之痛。要不然,娘娘她也不會自求了斷……”
老軍醫根據慕容飛宇提供的情狀作了判斷。
“滾……”慕容飛宇厲喝了一聲,這大喝便是扯動他的傷口,便又開始劇烈地疼痛起來。然而,對於他來說,這些疼痛根本算不上什麼。
現在最讓他心痛的是,他守在林若薰的身邊,居然無法排除她的病痛。他握緊了拳頭,狠狠地砸了桌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