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梭,轉眼又過去一個學期。
春晚還沒開始。蘇若蜷在沙發一角,手裏拿著遙控器百無聊賴地摁著。
還是第一次,要一個人度過這個特別的晚上——除夕。往年這個時候都是一家三口,或者四口一起守歲的。
蘇勻楓走的時候,問過她不下十次要不要一起回去。她隻是默默搖頭。
一想到隻身在外的媽媽,她要怎麼眼睜睜看著爸爸和一個她不認識的人在一起?勻楓的父母好不容易能回來過年,他自然是不能不回去的----無論他多想要留下來。
暖氣開得很足,蘇若覺得有點昏昏欲睡,去廚房衝了杯咖啡。無論如何,過了十二點再睡吧,畢竟守歲已經成為習慣。
這個時候,他們都在做什麼呢?
媽媽不知道在哪裏,雖然知道她一切安好,卻仍擔心她能不能快樂。
爸爸麼……該是和那個她從未見過的人在一起吧?該是其樂融融吧?
勻楓可以見到久別的父母,一定很開心,現在應該在吃年夜飯吧?
笑塵和晟……不知道發展得怎麼樣了?
他……他呢?
手機收到各種各樣的祝福短信。千篇一律的“團圓”、“合家歡樂”此時在她眼裏多麼諷刺。家,不過是心裏的一個依托,不管走到哪裏,你會知道,有一個地方能始終為你敞開懷抱。可是,她的家呢?
“砰砰砰”,敲門聲似乎已經響了好一會兒了,隻是走神的蘇若沒有注意到。門外的人也不急躁,那聲音仍是不緊不慢,卻也並未停下。
誰竟會在這個時候造訪?大家不都該在家過年麼?是走錯了吧?
蘇若跳下沙發,向門口走去。
門打開的瞬間,蘇若好像被凍住一樣,手指停在門把上忘了移開。忘記了語言,忘記了思考,忘記了呼吸。冷風灌進她的衣領,她卻還紋絲不動地站著,怔怔看著門外那張深深刻在她腦海裏的臉。
這是冬夜裏燃盡了最後一根火柴的小女孩的幻境麼?
來人一身灰色的大衣,黑色的圍巾遮住了半張臉。短發有些淩亂,拉著行李的右手指關節凍得泛白。一雙深黑色的眸緊緊鎖住眼前的女孩。深不見底的眸中映著她因暖氣微微泛紅的白皙小臉,黑白分明的眼睛,和微微張著的薄唇。
強壓下想立刻抱緊她的衝動,唐召空著的左手扯著她的衣袖,將她拉回屋裏。他小心翼翼避開她的皮膚,怕自己被風吹得冰涼的手凍到她。放下行李,把門關好。
從門打開起,唐召的目光就一刻也沒從蘇若的臉上移開。
直到被拉著坐到沙發上,蘇若反應過來,她驟然睜大眼睛:“召……召?”
唐召再也忍不住緊緊將她擁入懷中。冰涼的唇情不自禁地吻上她柔軟的發絲。
終於,可以如此真實地擁抱到她,他等了那麼久……勻楓不是說她胖了麼,怎麼還是那麼瘦,好像風一吹就要飄走了似的。
本以為過了這麼久,他可以站在她麵前,微笑,然後風輕雲淡地告訴她:“若,我回來了。”
原來不能,從來不能。
女孩乖巧地依偎在他胸口的,出奇的安靜。
可當唐召低頭看她,卻發現懷裏的女孩正緊咬著嘴唇,他胸前的衣服已經被淚水濕透。這才察覺到她急促的呼吸和顫動的肩膀。
一時間,他慌亂得不知所措。
他從未見這樣的蘇若。他知道若是怎樣倔強的女孩。即便是那日在在手術室門口,她也僅是背對著他用手拭去眼角的淚水,然後轉過來,平靜地對他說沒事。
蘇若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從很小的時候起,她從未在別人麵前哭過,連媽媽都鮮少見到她的眼淚。可是此刻,淚水卻像決了堤一般止不住地往外湧。
“嗚嗚……”她幹脆不再壓抑,任眼淚奪眶而出,像要把那些難以言喻的委屈通通哭出來。雙手緊緊攥著唐召的風衣,微微顫抖。
唐召一手環著她的腰,一手溫柔地輕撫她的背,眉間是滿滿的心疼。
女孩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淚水也慢慢止住,身子還因抽泣時不時輕顫。
唐召的手已漸漸恢複了溫度,他用指腹小心地拭她臉上的淚水,低頭在她額上落下一吻。“若……”他深吸了一口氣,停在她肩上的手緊了緊。
“你……”剛哭過的聲音,沙啞中帶著軟軟的嬌氣。有很多疑問,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唐召輕笑:“你以為把我損得一無是處,我就不敢回來了,是吧?”
蘇若心虛地低頭,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我是不敢……”他緩緩舒了口氣,“可是我更怕你一個人。”
蘇若抬起頭,正對上一雙黝黑的眸子。過去召對她再好,也不曾說過這樣煽情的話呀。
“要不是姚琳不小心讓我知道一些事……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還是要老死不相往來?恩?”提及姚琳,他的臉上劃過一絲冰冷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