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菁的身子這才軟了下來,任由甄陽一步步攙扶著她坐在急診室外的椅子上,但是雙手還是僅僅地攥住甄陽的手,她口中喃喃地道:“她有什麼事,我也不活了!”
甄陽心中一酸,鼻子也酸酸的,他握住張子菁的手,腦子裏飛過許多亂絮,仿若秋冬的天氣,一派的蕭索枯萎。
明朗被推了出來,劉世偉走在前頭,甄陽與張子菁幾乎是驚跳起身的,瞪大雙眼看著劉世偉。
劉世偉眸子含著複雜的情緒,對兩人道:“人還沒醒來,現在推去做檢查!”
張子菁瞧著明朗一張慘白的臉,她頭上的血跡已經清洗幹淨,但是頭發粘稠凝結,可見當初出血之多,她嗚咽一聲,撲過去抱著明朗的身子,口中喊道:“蓁蓁聽話,媽媽在這裏等著你,你一定要回來,你不回來,媽媽也不活了!”
劉世偉甚覺心酸,他對甄陽道:“你看好你嶽母,有我在,絕不會讓她出事的!”
甄陽點點頭,他知道劉世偉會盡力,但是,他怕上天不留情,他混亂地道:“我跟著你去,我陪著她!”
“不,你馬上去辦理入院手續!”劉世偉道。
“好,好!”甄陽現在已是主意全無了,也不知道可以做什麼幫助明朗,聽得劉世偉的吩咐,他急急忙忙就往辦理入院手續的窗口走去。
護士推著明朗走了,張子菁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劉世偉道:“你先歇著,等安頓好了再去!”
“不,不,我要跟著她!”張子菁執拗地道,眼睛裏空洞無淚,聲音帶著顫抖,步履虛浮中卻有堅定的意誌!
檢查是快速的,但是等待檢查結果,卻像是一輩子之久。
明朗已經入了腦外科病房,本來腦外科已經沒有病房了,剛好有一個病人過世,醫院方便立刻安排了明朗進去。
張子菁聽聞說住在這裏的病人去了,她死活不願意明朗進來這裏,但是除此之外便沒有其他病房,最後還是劉世偉做了思想工作,她才答允。但是,她卻立刻打電話讓人買了些香過來,就在病房的窗子和門口點燃。她從不是一個迷信的人,但是這會兒,她深深地相信了,並且出於杜絕一切可能的心態。病房裏不準燒元寶蠟燭,她便買了一個元寶桶到醫院外麵去燒,希望醫院所有的冤魂都不要纏著她的女兒。
劉世偉很擔心她,因為之前穆易死後,蓁蓁被大水衝走,張子菁瘋了一段時間,好不容易痊愈了,如今連遭打擊,怕她舊病複發,所以讓淑儀來醫院看著她。
淑儀自是也說不出的難過,隻是對著張子菁,她也不敢表現出來,隻得偷偷上洗手間的時候哭。
甄陽坐在醫院陪著明朗,一刻也不離開。劉世偉說她顱內壓升高,腦瘤沒有變大,而身體其他指標都正常,所以要等她醒來之後才知道她是因為昏迷摔倒還是因為摔倒而昏迷。
劉世偉沒有說的是,她現在顱內壓不斷地增高,會造成嚴重的後果,顱內壓升高,會不斷擠壓她腦中的腫瘤,一旦腫瘤爆開,便神仙難救了。而且,他對甄陽說明朗的呼吸脈搏血壓一切正常,都隻是安慰的話,呼吸已經十分紊亂,脈搏已經明顯產生緩博,而且血壓明顯升高。如果再控製不住,必須要馬上轉入ICU。
而甄陽心中有數的,她不可能平白無故會滾下樓梯,以她的身手,就算是滾下樓梯,也絕對可以保護住頭部,怎可能讓頭這樣重重地磕在樓梯上而導致大出血並且昏迷?而且身為一名軍人,他雖然沒有學過醫,但是瞧著她的那些檢測報告以及檢測儀器的數據,他知道劉世偉報喜不報憂了。
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像冰雕一樣坐在她身邊。
宋膾翟也來了,他走進病房的時候,眼圈還是微紅的,他是一直都知道明朗的病沒好,但是這距離她說的日子還有兩年的時間,他也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因為,他是醫生,看得懂所有的報告,他知道情況有多嚴重。
“放心,她會沒事的!”宋膾翟默默地走過來對甄陽道,隻是他也無法說服自己,如何安慰旁人?他的聲音都是帶著小心翼翼的顫抖。
甄陽嗯了一聲,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喉頭哽咽得厲害,怕一開口就要掉眼淚。
四年前她被水衝走時候的恐懼再度襲上心頭,這種恐懼如何也揮不去,他甚至有預感,等待著他的將是什麼樣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