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阿公沉思了一下,才道:“那好吧,我陪你去一同求求他,哎,隻是他也未必會念我的麵子。”
這世界,沒有什麼事情是解決不了的,任你再硬的一個人,總有叫你屈服的辦法。明朗聽了他的話,沒有再做聲。
大寶依照明朗的吩咐去辦事,而大寶阿公則帶著明朗入村。
村中還有些泥磚屋,十分破落,但是也起了很多新樓房。大寶阿公領著明朗來到一棟三層的房子前,道:“這就是李山藥的家,這塊屋地原先是你阿公的,後來被他侵占了,原地建造了樓房!”
明朗打量著這棟房子,應該是建了三四年左右,外牆貼著白色的瓷磚,三層半,頂樓有一個葫蘆形類似涼亭的建造,可見也是見過些世麵的。
門口有一個約莫四五十的婦女端著盆子走出來,麵容有些淡漠,“三叔,來了啊!”
明朗猜測她是李山藥的兒媳婦,果然,大寶阿公道:“是啊,二嫂,你大人公在家嗎?”
“在!”她淡淡地應了一聲,叨叨了兩句,“早上說要吃鴿肉,你進去找他吧,我得去一趟雞棚!”說罷,神神叨叨地走了,可見她與家公感情不好。
大寶阿公剛要領著她進去,便見一個穿著一身別扭西裝的中年男人走出來,他眉目之間有幾分像阿公,但是神情倦怠冷淡,見到大寶阿公,也沒出聲喊人,隻定定地看著他。然後反而是大寶阿公恭敬地喊了一聲:“喲,主任在家啊!”
“是啊,三叔這麼有空啊!”他睨了明朗一眼,冷漠的麵容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這哪裏來的大姑娘啊?長得可俊!”
大寶阿公連忙道:“她是你三伯父的孫女!”然後,他對明朗道:“按照輩分,你要喊他一聲二叔的!”
明朗還沒出聲,李主任就冷睨了明朗一眼,然後不悅地對大寶阿公道:“三叔,你是老糊塗了還是怎麼的?我哪裏來的三伯父?不要隨便帶些別有居心的人來認親,我們家不是善堂!”說罷,略帶輕蔑的瞧了明朗一眼,明朗頭發淩亂,穿著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一件有些陳舊的衛衣,確實看起來十分落魄。
大寶阿公漲紅了臉,低聲道:“事情都過去了這麼多年,何必還要記著?況且這一次她回來,是帶了你伯父的屍體回來安葬,認祖歸宗……”
“什麼?”李主任沒等大寶阿公說完,就大發雷霆,怒看著大寶阿公,厲聲道:“你真是老糊塗了,誰許她帶那不要臉的老東西回來?我們家早沒有這個人,你趁早讓他哪裏來哪裏去,別玷汙了我們房頭!”
內房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嚷嚷什麼啊?”隨著聲音落下,隻見一個身穿土紅色衣服的年輕女子扶著一個老人出來,那老人穿著一身筆挺的中山裝,胸口口袋裏別著一支鋼筆,頭發花白,身材微胖,臉色紅潤,有幾分退休老幹部的架勢。
而那女人一直扶著他,長得有幾分姿色,想來就是大寶阿公說李山藥後來娶的那位填房了。
年輕女子扶著他坐在一張搖搖椅上,他慢條斯理地把腿架在搖搖椅的踏腳上,然後輕輕地抖了一下衣襟,才慢慢抬眸瞧了大寶阿公一眼,“是蝦米頭啊,有日子沒見你了,你的老寒腿可好些了?”
大寶阿公神色有些謙卑,回道:“,山藥哥,好些了,好些了!”
“分業,回頭取點你從廣西帶回來的蛇酒給你叔!”他聲音帶著幾分漫不經心,麵容上盡是疏冷的表情。
“好的,爸!”李主任應了一聲,神色有幾分不屑,仿佛覺得大寶阿公就是來拿便宜似的。
大寶阿公訕訕地道了聲謝謝,剛想說話,李山藥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你年紀也不小了,做事也該有個分寸才是,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掂量著點兒!”
大寶阿公到嘴的話又被逼了回去,隻得有些尷尬地回身瞧了明朗一眼。
明朗依舊沒有說話,麵容沉靜,一雙眼珠黑得深不見底,仿若兩汪漩渦,光線映照下,隻覺得眸子裏陰森蒼白,鬼影猙獰。
大寶阿公厚著臉皮道:“隻是,這位是山根兄弟的孫女,而且山根現在不在了,隻想認祖歸宗,會石灰廳辦喪事……”
“分業,取幾百塊給她!”李山藥麵容平靜,瞧不出什麼情緒的眸子微微揚了一下,然後又對大寶阿公道:“那是你的山根兄弟,於我無關,早在他做出那種喪德敗行的事情後,我和他就斷絕了關係。”
大寶阿公有些生氣了,蒼老的麵容上激出一絲潮紅來,“那年的事情,分明是……”
“砰”的一聲,李山藥麵容陡然淩厲起來,一腳把茶幾上的玻璃茶壺踢倒在地上,碎片四散,嚇得大寶阿公頓時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