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日子,已經很涼了,葉子褪去了光鮮亮麗的綠衣,披上深黃色的紗裙。天空似乎也不是那麼的湛藍,用寂寞一詞形容這個季節,在適合不過了。
在一片楓樹林中,遍地火紅色的楓葉透著妖嬈,就像剛剛從人體的心髒處流出來的鮮血,淒美,炎涼。這片林子的深處,傳來嚶嚶哭泣的聲音,久久不散。一座墳墓安然的矗立在這裏,它的上方蓋滿了飄落的楓葉,如果不仔細看,恐怕就要與這林子融為一體了吧。
墳前,一個女孩低著頭,仔細聽便能發現,原來是她在這裏流淚哽咽。
“嗚……媽媽,女兒來看您了,嗚……您在那邊一定要過的快樂,女兒每天都過的很開心,很幸福,您放心,不管將我遇到了什麼,我都會很樂觀、很堅強,您一定要安心,嗚……”女孩一邊抽噎,一邊吐露自己的心聲。
今日,是女孩媽媽的忌日,每年的這一天,她都會來祭拜,不管這一天有多麼的繁忙或者是有多麼重要的事情,在她眼裏,沒有什麼比這更重要。她始終認為,如果一個人在這樣的日子裏,都會有心情工作,而不來看望自己的親人,那麼,這個人還能稱之為人麼?
也許,是累了,也許,是因為別的。女孩停止了抽泣,靜靜的靠在碑旁,隻是那淚水依舊不減的流淌在女孩秀美的臉頰上,順著脖子流進了領子,無聲的沁入衣衫。時間過的異常的緩慢,良久,隻見女孩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不曾改變,似乎是睡去了一般。
回憶如潮水般一幕一幕的在腦海中展現。
十四年前。
“媽媽,媽媽,爸爸呢,他為什麼走了。”一個小女孩,搖著媽媽的手臂,白淨的小臉上充滿著好奇的神色。
“錦衣,爸爸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回來了,以後,你就和媽媽一起生活好嗎?”女孩的媽媽蹲了下來,疲憊的臉上浮上一抹微笑,長滿老繭的雙手輕撫著女兒的臉,溫柔的看著女孩。
“哦……好……”女孩乖乖的沒有問什麼,那時的她天真可愛,根本就不知道父母之間發生了什麼,聽了媽媽的話,也沒覺得什麼奇怪。
十年前。
“媽媽,媽媽,你不要扔下我不管,嗚嗚嗚,醫生我媽媽怎麼了,她怎麼了,你說呀。”十歲的女孩臉上寫滿的驚慌,拉著一名中年男子的袖子,不肯鬆手。
“小姑娘,你媽媽她……你的爸爸呢?”醫生臉色有些為難。
“爸爸,爸爸他四年前就走了,再也沒回來過,你快說呀,我媽媽怎麼了。”女孩皺了皺眉頭,焦急的問。
“這樣……”醫生的嚴重流露出同情,又不知怎樣開口,隻能應付著:“你媽媽她生病了,會好起來的,一定的。”
麵對著這麼小的孩子,醫生不忍心告訴她真相,他怕這孩子知道真相後會出什麼意外。誰都知道冠心病是活不長的。
於是,三個月後,女孩的媽媽去世了,那一夜,女孩沒哭也沒鬧,隻是呆呆的看著媽媽的屍體。
驀地睜開眼眸,才發現,天色已經暗了,擦幹了眼淚,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揉了揉僵硬的身子站起來,仰頭望著星光。媽媽,我愛你。
旋即整理了一下衣服,爸爸的離開,媽媽的死亡讓她比同齡人更加的成熟,更加懂得如何保護自己,如何生存,但骨子裏的善良溫柔,開朗天真卻沒有改變分毫。沿著來時的舊路返回,鞋子踩著楓葉發出聲響,林子寂靜的連呼吸都清晰可聞,女孩的臉上沒有一丁點的恐懼,她平靜如水的模樣,任何人看了都要疑惑吧。
突然,一聲貓叫響起,回蕩在空寂的林子中。
女孩隻是腳步略微停頓了一下,便繼續往前走著,沒有任何的不妥。
“喵……”又是一聲貓叫,這次的叫聲中有著一絲憤怒的意思,似乎對女孩的態度非常的不滿。
女孩這次連停頓都沒有停頓,心中冷笑一聲,想要嚇她的人還真是幼稚,想當初她被連續關在黑屋子裏整整三年時間,都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喵……喵……”貓叫聲再次響起,尖銳的想要劃破人的耳膜,其中包涵的情緒很複雜,像是要發泄出心中所想的。
腳步停了下來,女孩有些詫異了,但不到一會兒就釋然了。一隻貓而已,怎麼可能會有自己的思想感情,看來是自己多慮了,就在準備踏出一步的時候,女孩隻感覺到眼前閃過一陣刺眼的金光,腦子裏一片空白,接著就失去了意識。
夜,很美,一望無際的楓樹林子,更加美豔,在某一處,一道光芒閃過,便失去了蹤影,而此時此刻,貓兒的第十聲叫喚傳了出來,這第十次的聲音,顯得格外的長。
聲響結束後,天地陷入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