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鵬飛默默地扶起了跌坐在地上發髻散亂,狼狽不堪的江燕,轉而欲上前攙扶茗慎起來,卻見她狠狠地把自己給推開,用一種格外固執的口吻堅持道:“我不起來,你快送江貴嬪回寒雪殿吧,不要管我!”
白鵬飛微微一怔,旋即明白過來,解下身上的鬥篷披在她肩頭,喃喃而語道:“我不會讓你因我而受委屈的,你起來吧,我現在就去向皇上請罪,該受責難的人是我!”
他說著,起身就要往養心殿去,茗慎急忙跪行向前兩步,用力的抱住了他的腿,含淚道:“不許去,鵬飛我不許你去,蘭婕妤絕非善類,一定會去皇上那邊惡人先告狀的,我不能再連累你了,你還是先把江貴嬪送回寒雪殿,然後快快離宮吧,還有,這幾天幹脆也不要再進宮了,我們還是暫時先避諱著點為上!”
“你的身子骨素來孱弱畏寒,在冰天雪地裏長跪不起的話,以後會落下病根的,叫我如何能夠安心離宮呢?”白鵬飛心疼的說道,雨雪霏霏撒在他身上,沾濕了他單薄的衣袍,俊朗的麵容也覆上一層雪沫,越發襯得他麵色陰沉。
突然,他一把抓住了茗慎的手腕,用力的拉扯著她,紅著眼道:“跟我走,現在我們倆闖出皇宮去,別在這兒受這等窩囊氣了,這幾個月來,你沒受夠,我都忍夠了!”
茗慎死命的掙紮著,眼淚也跟著潸潸而下,泣不成聲的痛喊:“現在不是你逞意氣的時候,且不說後宮戒備深嚴,我們想逃出去簡直難如登天,就算你白鵬飛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威風,我們倆闖了出去,你想過後果嗎?白家怎麼辦?還有我的承歡,我的啟兒,又該怎麼辦?”
茗慎的提醒,白鵬飛也不是完全不顧忌的,於是撒開了手,胸腔激蕩起一股又一股痛楚,彎身拂去她發上的雪花,無奈的苦笑道:“好,我不去意氣用事,但你也別跪著了,我送你回昭陽殿好不好?”
茗慎頓時匍匐在雪地上,淚如雨下,一疊聲兒的哀求道:“鵬飛,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是你若不走的話,隻會連累我們身邊的人,所以我求求了,你快走吧,為你年邁的父親想想,為我的承歡想想,她可是我此生唯一的骨肉啊,還有啟兒,他是宣文帝遺留下的血脈,倘若我們激怒了皇上,讓那姐弟倆遭受連累怎麼辦?我不敢冒這個險啊!”
良久的沉默在二人之間發酵,江燕突然走上前來,拉住白鵬飛胳膊,目露淒楚勸說道:“白大哥,慎貴人言之有理,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來日方長吧!”
“不,我不走!”白鵬飛猛的甩開江燕,眼睛漲得血紅,狂吼道:“我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你遭這樣罪而什麼都不做,你說的那些道理我也全都明白,但是你若是執意要在這裏跪上一夜的話,我就站在你身後,守你一夜!”
“鵬飛,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但是你聽我說,聽我說好不好?”茗慎淚眼一眨不眨的迎視著他,一瞬間心起萬千掙紮,最終抬起冰涼的小手,撫過他緊擰的眉心,低低慢慢道:“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與暮暮!”
白鵬飛當場愣住,隨即雙手握住她的肩膀,眼中燃燒起一片炙熱的深情,悲喜交集的問道:“慎兒,此話可當真?”
茗慎慘然一笑:“你若信我便是真,快走吧,一夜風雪而已,我還禁受得住,不必再擔心我了,我會保護好自身的!”
白鵬飛終究是拗不過她,隻好按捺著心痛妥協下來,對著她的額頭重重一吻,認真道:“好,我走,可是你孤身在宮裏,可要珍重千萬,等著我接你出宮的那一天,我會想盡辦法,讓他放了你和孩子,到時候我們就帶著承歡和啟兒,去尋一方淨土,擇一城廝守。”
“恩,我等著那一天......”茗慎垂下臉泣道,強忍住心頭的酸楚與內疚,悲慟的在也說不住話來,若不是到了真正要放手的這一刻,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原來文浩在她心中,早已根深蒂固的不容撼動分毫。
抬眼望著白鵬飛和江燕漸行漸遠的背影,茗慎終於忍受不住,伏在冰冷刺骨的雪麵,放聲痛哭起來,她終究是騙了白鵬飛,剛才答應的他的話,隻不過是想騙他不要衝動,暫時遠離是非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