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鵬飛察覺榮祿動了殺心,急忙攔下了他的動作,目光遊移到文浩的背影之上,淡笑道:“算了吧納蘭大哥,您是兄長,切莫失了風度惹人笑話,隻看令妹今日的情形,便知大哥飛黃騰達之時指日可待,何必爭一時之意氣呢?”
“所言極是。”榮祿略有不甘的甩開早已嚇傻了的榮華,瞪了他許久後,才與白鵬飛一前一後的策馬奔進了皇宮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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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夜已三更,被大雨洗滌過的皇宮,顯得寂靜陰森,到處都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晶瑩透明的雨點,順著鴛鴦瓦,紅磚牆,蒼翠樹木滾落,就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源源不斷,綿綿不休,好似道不盡的淒淒慘慘,訴不完的悲悲戚戚。
青石路旁,石雕的鳳凰宮燈徐徐點亮,關雎宮的大門豁然洞開,裏麵傳來嗚嗚咽咽的哀戚之聲,那些沉浸在悲傷之中無法自拔的人們,根本沒有察覺,有一群隊伍正慢慢的朝這座輝煌的宮殿逼近。
為首的男人五官猶如刀刻斧劈般冷峻,眉宇間自有一股大氣和尊貴,在他肩頭厚重的貂裘下,穿著一襲明黃色的絳紗袍,隨著他閑庭信步的走來,金色絲線繡成的九條團龍在衣擺上顛簸浮動,徐徐如生,散發著萬裏河山般逼人的霸氣,彰顯出高不可攀的尊貴。
男人的大手,還牽著一隻柔弱無骨的小手,而這隻小手的主人披著一頭及腰的濕發,落落大方的跟在男人身後,清豔的素顏在茫茫煙雨中,更添了一層亦真亦幻的朦朧韻味,身披一件銀狐領的貂皮大氅,脖頸處有一圈雪白的狐毛護著脖頸,襯得俏臉愈發明豔動人。
宮人們見他們走來,自動分成兩排,垂首跪在一旁,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
文浩牽著茗慎走進靡麗的關雎宮寢殿,一股子血腥味摻雜著各種脂粉味壓得她喘不過氣來,七八個身著豔麗宮裝的妃嬪正在圍著兩具屍體嚶嚶哭泣,淚水將臉上的粉漬脂痕汙作一團,好不淒慘。
當她們看見文浩等人進來後,幾個人都停止了哭泣,改用驚恐的眼神看著他們,甚至有兩個膽小的,直接嚇暈了過去。
唯有文軒的奶娘醇嬤嬤,仍舊坐泰然自若,不停的拍哄著懷著白鳳兮剛剛產下的女兒。
可無論怎麼哄,那孩子都好像有感應一般,張大小嘴哭的特別起勁,聲音漸漸地嘶啞而破碎,聽著越發讓人心疼。
旁邊橫陳兩個人的身體,文軒麵龐憔悴的靠著柱子半躺,一隻手死死攥著破損的桃花香囊垂在身側,另一隻手輕輕摟著白鳳兮的肩膀,而白鳳兮頭發淩亂,西湖絲絹寢衣上沾滿血漬,身下更是一大灘快要凝結的濃稠血液,像極了一副淒慘絕豔的血色鴛鴦圖,令看者心中一陣發疼。
突然,一道白影衝了上前,他將白鳳兮攬進自己的懷中,一個“姐”字未能出口,生生地梗塞在喉間,半晌,似是凝住了一般。
他什麼都沒有喊出來,隻是那麼絕望地望著她,似乎不願意相信眼前的事實,長姐如母,難道一直照顧他,疼愛他的姐姐,就這麼,隨風而逝了?
榮祿也走了過去,整個人跪在了血泊裏,雖然想極力忍住不哭,眼淚還是如紅豆一般直直滴落,融化在血跡裏。
“鳳兮,對不起,我來遲了。”榮祿緊緊握住白鳳兮的手,肩膀微微顫抖著,突然發現白鳳兮指頭微微動了一下,立馬脫口驚呼:“她沒死,她還沒有死,求皇上快傳禦醫,她還有救。”
白鵬飛一聽說姐姐還有救,便什麼忠孝節義都顧不得了,撲通一聲,重重跪在了文浩麵前。“末將求皇上救救我的姐姐。”
文浩瞥一眼旁邊的江楓,吩咐道:“你跟他們去吧,將白氏帶到偏殿去醫治。”
“謹遵聖諭!”
“臣叩謝主隆恩。”
“末將謝皇上恩典。”
三人叩首應道,命宮人抬著白鳳兮,前往偏殿救治,醇嬤嬤也抱著小公主跟著過去,借此機會,那群嬪妃們也假裝關心白鳳兮的樣子,跟著逃難似的前往偏殿。
茗慎看著這幫妃嬪,隻覺得她們實在冷漠的可恨,眼睜睜看著白鳳兮的生命在一點一點流失,都不知道伸出援手救助一下。
然而這時,一直在冷眼旁觀的固倫公主卻有些看不下去,原本妝容精致的臉上堆滿怒容,近乎氣急敗壞的說道:“皇上萬萬不可心存婦人之仁,皇二子文軒弑君篡位,執政四年來,行事心狠手辣,逼死太妃,奸﹡殺公主,殺戮忠臣,一味的驕奢淫逸,應當削其王爵,開除宗籍,將其屍體懸於午門外鞭屍示眾,在砍其頭顱,祭奠先帝在天之靈。而這個白氏是那賊子的皇後,亦應當逐出玉蝶,貶為庶人,殺之而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