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勿念妾,努力加餐(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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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慎一路跌跌撞撞的奔跑在雪地裏,任憑淚水在臉頰肆意地流淌。

她根本不記得摔倒了多少次,膝蓋早已蹭破了皮,流了好多血,鮮紅漸漸模糊了淚眼,卻染不紅她內心深處那抹底色蒼白的悲傷。

終於茗慎累極,半跪在染了血紅的殘雪裏,輕輕抽泣起來,泣聲像貓兒低叫一般,在空曠的禦花園中傳了很遠很遠……

直到一雙纖塵不染的白色錦靴,出現在了茗慎眼前,這才使她止住了哭泣,絕望的心底瞬間死灰複燃,吃力扯住一片白色衣角,仰頭望去。

隻可惜,來人不是文浩,而是白鵬飛,又讓她燃起希望的眼眸,再度變得黯無天光。

“慎妃娘娘,您怎麼了?”白鵬飛心疼的皺著劍眉,不假思索的將她扶了起來,關切的問道。

茗慎揚起臉,生生逼回眼角的淚光,又將手搭在白鵬飛的手臂上,聲音黯啞道:“別問了,扶本宮回翊坤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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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在一聲渾厚的號角吹響後拉開了帷幕,茗慎穿著一身月白色銀絲暗紋團花長袍迎風立於雁遲樓頭,圓轉清澄的目光遙遙望著宮門方向。

隻見文浩身穿銀色鎧甲騎裝,飛身於馬背之上,在清早微薄的晨曦下,昂首於一匹高大的白馬之上,輪廓如刻,眉目如劍,英挺風發,廣宇無雙。

伴著急促的鼓點,一群人馬從宮門口出發,浩浩蕩蕩的絕塵而去。

茗慎望著文浩漸行漸遠的背影,突然像被誰一下子抽幹了所有力氣一樣,“撲通”一聲跪坐到了冰涼的地磚上,她的心中好慌好亂,也好害怕,害怕文浩此去南安會有生命危險,她剛才腦海閃過一絲衝動,想要衝下高樓挽留住這個她愛的男人,但是她卻沒有這樣做,因為她還有家族要顧忌,還有承歡要顧忌,不能因為一時衝動而做出不計後果的事情!

秋桂連忙將她攙扶起來,提醒安慰道:“娘娘,快別這樣,當心得傳到皇上耳朵裏,招來猜忌。”

“風蕭蕭兮易水寒,我怕他這一去兮,難複還!”茗慎聲音沙啞的低喃,將頭深深埋進秋桂的胸口,淚如泉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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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幾個多月過去,殘雪消融,草長鶯飛,處處可見欣欣向榮之色,而茗慎卻將自己幽閉在翊坤宮中,開始足不出戶,終日坐在軒窗下,拿著一抹方帕,繡著粗笨的針腳。

可是她學不會,無論怎麼努力,也不能讓繡帕上的交頸鴛鴦,看起來比較精致些。

一夜晚來風急,讓她夢到了浩披星戴月的前來看她,夢醒後她摸到了青玉枕邊有涼涼的淚水。

她開始惶恐起來,還帶了點茫然,好像被什麼癡情的女鬼附了身似的……

原本極不相信的那些渺茫荒唐的傳奇,她竟然不可思議開始向往。

原來她也是癡心過的,愛上了一個男人,終日憂思冥想,在夢裏拚湊著殘缺不全的篇章,一廂情願的繡著鴛鴦,呆呆的對月空望。

她變得簡直都不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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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茗慎洗去一切脂粉膏沐,換上玉質透明的紗衣,慵懶地斜臥與鋪有芙蓉簟的螺鈿錦榻之上,周圍重重鮫綃雲帷委地靜垂,萬盞宮燈照亮殿中華美,反而把人襯得越發渺小不堪。

榻旁的銷金博山爐內燃著龍涎香,這種專屬帝王享用的高貴奇香,隱隱氤氳出一種深不可測的邪惡氣息,令人惶恐不安,令人輾轉反側。

自從文浩走了以後,茗慎心中一直鬱結難舒,終日沉默寡言的呆在翊坤宮裏,自閉一般的足不出戶,雖然她和外界甚少接觸,但對文浩的消息卻始終緊張關心,奈何她的能力有限,沒能打聽出個什麼結果,不知道他此刻在南安的情勢如嗬,也不知道,此生還能不能再見一麵?隻恨自己腋下生不出雙翼,不能飛出這碧瓦金殿的宮闈,也隻好安靜的呆在翊坤宮中,無能無力的眼看著時光流轉,人事變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