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慎安靜的靠在文軒懷中,閉緊雙眼不敢看這人間的修羅場,任由血腥在鼻端彌漫,看不見血色如煙,淒迷地濺紅了她白如新雪的衣裙,暈染開來的血花,像極了一朵朵綻放在黃泉路上的曼珠沙華。
“皇上想要兵不血刃的讓納蘭家歸降,所以才帶上臣妾來逼宮,對麼?”茗慎顰眉闔眼,抬袖輕輕拭擦掉剛剛噴在臉頰的一抹粘稠腥甜的溫熱,淡淡地問。
“愛妃果然冰雪聰明!” 文軒眸底泛起冰冷的寒光,說話間,背刺一劍,穿破了一個想要偷襲他的人的咽喉。
霎時,隻見一股腥熱的鮮血如泉湧般自後背噴射而出,夾雜著雨水被風掃在了身上,染紅了他玉麵修羅的斯文俊顏,令他嘴邊的笑意卻更顯邪肆如魔。
茗慎強忍住胃裏翻天覆地的難受,皺眉苦笑道:“皇上可能失算了,臣妾在納蘭家沒有那麼重要的地位,構不成任何威脅!”
“不試一試,怎麼能死心?”文軒懶散的聲音落地,手起劍落,一個上前襲擊的敵軍頭顱被斬斷在地,滾落在汙濁的泥水裏,染成一片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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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昔日戒備森嚴的皇城,就被屠殺的遍地血肉泥濘,一條血路順著渾濁的雨水汩汩到文軒腳下,剩餘的一些殘兵敗將自動閃開個缺口。
血路的盡頭,隻見文軒一手抱著頭盔,一手拉住茗慎,長發淩亂,麵臉血汙地緩緩走上了通往養心殿的九重玉階。
這時,養心殿的大門豁然打開,隻見姑蘇寒年邁的身軀從裏麵走了出來,他匍匐在地,威嚴而恭敬道:“微臣姑蘇寒恭迎吾皇萬歲,太後娘娘已經在裏麵恭候多時了!”
文軒看了眼身後的幾人,淡淡吩咐道:“你們幾個都在外麵候著,朕自己進去。”
“謹遵聖諭!”眾人單膝及地,齊聲應答!
然後,文軒便拉著茗慎的手,一步步走進了養心殿。
他走的很慢,仿佛每多走出一步,心就會沉痛一分,連綿的火光忽明忽暗地閃爍在他消瘦儒雅的臉上,顯得頗有幾分孤標傲世的意味。
一將功成萬骨枯,他終於成功的熬到了這一天,這些年心中積累如山的怨恨和戾氣,仿佛再也抑製不住,恨不得立即爆發出來,將那些傷害過他和他母妃的人,殺個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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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心殿裏悄無聲息,銷金博山爐內燃著龍涎香,斷續的輕煙嫋嫋從爐內升起,絲絲縷縷,越發襯得床榻上的人了無生氣。
就在這時,門被“吱呀”一聲推開,茗慎尾隨著文軒走了進來,看見昔日威儀八方的宣德帝,此刻正兩鬢斑斑地斜靠在織金軟枕上,半躺著閉目養神,仿若變成了位一蹶不振的蒼老男人,渾身散發著朽木的潮濕氣息,把陪伴在他身側的惠妃,映襯得更加風華正茂,仿佛比三月的春花還要燦爛鼎盛。
惠妃今日打扮的格外豔麗,身穿著明黃緞蜀紗鳳袍,下幅海水江崖寶紋飄蕩,寓意‘壽山福海’,領袖邊緣繡有牡丹纏枝,寓意‘玉堂富貴’,頭戴丹鳳朝陽垂珠冠,在燭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奪目刺眼的金色銳芒。
這樣沉重華麗的打扮,隻有在皇後的冊封大典上才可能看到,不過如今連天下都盡掌握在了他們母子手裏,無論她穿什麼樣的逾越的服製,也都成了應該的!
宣德帝似乎感覺到了殿內的動靜,微微睜開了眼,一下子被文軒滿身金光閃閃的盔甲刺得眼膜發昏,又急忙閉上了眼,許久之後,這才緩過勁來,重新張開了眼睛。
待他看清來人後,原本就蒼老的神情,一下子像腐朽的枯木一般衰敗,連聲音也不複昔日的洪亮,變得沙啞無力:“逆子,朕待你們母子不薄,為何要如此對朕?”
“昏君,如若不是你偏愛嫻貴妃母子,朕也不用從小就提心吊膽的活著,朕的母後也不會嚐盡了那奸妃的羞辱折磨,今天的一切,都是你親種的惡果。”文軒一邊走向宣德帝,一邊麵無表情的開口,桃花眼裏沸騰著傾天怒濤,拔起無情的劍鋒狠狠抵觸在宣德帝的咽喉處。
宣德帝雙手緊抓床沿,拚命穩住劇烈搖晃的身體,憤悔難禁:“當初朕顧及你年幼,這才手下留情,放過了你們母子的性命,早知如此,就該聽嫻貴妃的話斬草除根,真真不該有婦人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