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商行的少東家,就是用這樣的態度對待恩公的嗎?”
男人頎長的身材立在寒風中,還是戴著金色麵罩,黑色暗紋貂毛大氅時而被風揚起,張狂霸氣又帶著幾分冷厲。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茗慎翻了一記白眼給他,清冷如梅,一臉淡然。
但是她的內心卻早已驚駭到毛骨悚然,這個男人那天百般輕薄與她,怕是早就識穿了她的女兒身,又能了如指掌揚州商行的內幕和暗語,還能找到這裏來,怕是連她是端王側妃的身份,也瞞不住了吧。
這個男人是何來曆?接近她有何目的?這些茗慎還一無所知,可人家呢?早已摸清了她的底細找上們來,而且他動不動就欺負人,不是她孤身一個女子能夠應對的,心中焉能不怕?
男人薄唇微勾,饒有興致地觀看她臉上變幻莫測的慌亂模樣,步步緊逼過去,含笑威脅道:“‘豐少’確定不認識我了嗎?要不要我來幫你回憶回憶?”
茗慎心中一慌,濃密卷翹的睫毛忐忑不安地顫抖成雙翼翩躚的蝴蝶:“你這個恩公我不承認,你收集了那麼多金家犯罪的證據,可見絕非一兩日的功夫,所以金家倒台也是你樂意看見的,我並不欠你什麼?還請尊駕高抬貴手,莫要為難與我一個弱女子!”
“弱女子?在哪呢?”男人偏頭端詳了茗慎半晌,忽的笑了:“慎側妃不但把揚州商行經營的有聲有色,還打著我鴻豐的名號,將金萬傳那隻老狐狸唬得一愣一愣的,如此巾幗不讓須眉,又怎麼會是個‘弱女子’呢?”
“你到底想要怎樣才肯放過我?”茗慎手足無措,目露恐慌,身子陡然開始不安分的掙紮起來。
“安分點,小東西,要不仔細我現在就……”男人壓抑而危險的聲音戛然而止,伸手將她緊緊箍在懷裏,那狠勁,似乎要將她揉碎在心頭似得。
“你……”茗慎不敢妄動,氣得鼻翼微微煽動。
男人唇角劃出一抹得逞:“怎麼?”
茗慎咬牙,一字一頓道:“不要欺人太甚!”
“就欺負!”男人有點任性和負氣。
茗慎心中七上八下的狂跳一通,貝齒緊咬嫣唇:“尊駕何必如此刁難我一個小女子,傳出去沒得讓人笑話,有什麼事情咱們可以慢慢商量,還望你先放開我,好不好?”
“那你彈曲兒給我聽!”
男人雙目流連於她眉眼間,低聲呢喃,此景,此情,月下花前,軟玉溫香,煙花漫天,他多希望時光能夠停留在這個除夕夜裏,停留在心貼著心一起悸動的韻律中。
“隻要你不在動手動腳的,小女子就恭敬不如從命!”茗慎狠狠白了他一眼,嗔道。
男人得寸進尺,低笑:“那我要聽女子仰慕男子時,傾述愛意的曲子!”
茗慎虛眯著眼仰頭望著他:“你不太過分了!”
“這就算過分了,我還有更過分的,你想不想試試?”男人惡狠狠的威脅威嚴,粗糙的手指揉搓上她豐軟如花之柔的唇瓣,像個鬧氣使壞的孩子一般。
“放開我,我唱,唱還不行嗎?”
形勢逼人,茗慎隻能順著他了,以前隻知道有難纏的女子,沒想到男人一旦耍起無賴來,足以令天下女人束手無策。
被人硬逼作樂妓取樂,茗慎心中自然不太樂意,不過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竟然讓她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文浩,內心掀起一片黯然,五指緩緩挑動了琴弦。
縷縷琴聲,悠悠揚揚,在月下花前的情韻裏,奏出一曲蕩氣回腸的樂章,滿腔的相思之情也隨著這樣的韻律綿綿而升,隻聽她輕軟婉轉的唱道: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年華似水去不返,隻怕是春盡花殘徒惘然。”
“任你把十二亭台都賞遍,情懷難遣添幽怨。”
“池中魚兒廊下燕,任憑暢遊任飛旋。”
“我似籠中金絲鳥,有翅難展向雲天。”
“怨,父母教嚴。”
“恨,名門深院。”
“歎,青春虛度。”
“惜,窈窕嬋娟。”
“悲,春光如許。”
“痛,難覓良緣。”
文浩目光癡迷的望著月下彈琴的茗慎,隻見她白衣墨發,朱唇微啟,旖旎悠長的水磨調從她喉嚨裏源源滾出,宛如春蠶吐絲一般絲絲入扣,纏綿入耳,甚至把他的心都緊緊包裹其間,勒得他胸口悶痛,幾乎窒息。
“別唱了!”
男人驟然抓住了茗慎彈琴的手,嚇得茗慎猶如被劍刺到心髒一般,身子驀然一震。
“你到底要鬧哪樣?”茗慎揪著雙眉,慍怒質問。
“其實,我是來給你送生辰禮物的!”男人低啞的說道,放在一個小小的方形錦盒在琴旁,神態寥落地消失在濃墨一般的夜幕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