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驚,道:“姐姐你想怎樣?盛婕妤……盛昭儀也隻是一個初入宮闈的可憐姑娘,你何必為難她?”
她拉下臉來,道:“不用你告訴我這些,你就說你願意不願意。”
“萬萬不可啊姐姐,就算你為了皇上的眷顧可以不計後果,你總要考慮到隱天吧。上次你大鬧關雎宮,皇上已經動了給隱天換養母的意思,若你再次犯錯誤,隻怕隱天要徹底地從你身旁消失了!”
這無疑觸動了她心底最最柔軟的角落,她再次落淚,道:“我這樣做又何嚐不是為了他,你不願意,我不強求你,禧妃,你自求多福吧。”
我望著她比中原女人強壯得多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裏像被汪洋淹沒……
幾日來扈妃的話一直讓我寢食難安,我雖妒忌盛氏奪去皇上寵愛,但她亦是個終究被玩膩拋棄的可憐女人,扈妃做事一向不考慮後果,不知道會發生怎樣天大的事。
我也曾勸服自己不要去參與她們的爭鬥,也曾告訴自己整垮盛氏豈不是一件好事,但我依然心難安,因為從第一次見到她,就生出一絲絲相見恨晚的情誼,哪怕是她的清高孤傲,也像極了剛入宮時的我,最終下定決心,這一次無論如何要幫她一把。
知她每日必去宮中的大明寺上香禮佛,我亦跟了去。
跪在她旁邊的蒲團上,她見到是我,大驚,作勢就要起身行禮。
我把她按住,示意她不必多禮,她再也無心念佛,怯怯問:“娘娘有何事找嬪妾?”
我淡然道:“本宮來為皇後娘娘祈福。”
她扭過頭,不說話。威嚴而慈祥的金佛下,我們倆就這樣並排跪著。
終於她打破僵局,道:“娘娘,其實,皇上一直在等您。”
我詫異,仍淡然笑道:“皇上是天子,不會等任何一個人。一日得寵,要一生感恩。”
她不說話,我問:“他盛情待你,何必如此冷清。”
她淡淡道:“嬪妾本無意爭寵,又何必強顏歡笑。”
“真可悲。”我苦笑:“不爭寵,你在這後宮如何活下去?”
“娘娘不也如此?娘娘如這後宮裏的明燈,自嬪妾入宮就一直指引我。”她看著我,情真意切。
我不想她竟視我如知己,道:“本宮自身難保,如何成你燈塔。本宮與皇上情深緣淺,不能侍奉左右,如今他鍾情於你,還望你能真心待他。”
她笑,道:“皇上亦說情深緣淺,你們才是真正的心有靈犀。這份情意多麼不容易,娘娘為了不珍惜?”
我苦笑:“也許這份距離,已是最好的結局。隻是看你待他寡淡,本宮心有不忍。”
她神色淒迷,道:“娘娘怎知我心裏不感動,隻是因為我怕,怕失望,怕等待,怕孤寂,所以一直不願傾心。”
“侍奉君王,這就是你我的宿命,既然命該如此,何不忘了恐懼與得失,轟轟烈烈有著自己的心意愛一場。”我看著她,像是對著一個多年的故友。
“娘娘,若有一日你卷土重來,你說我們誰會贏得皇上的心?”她合眼,雙手合十舉於胸前,似夢囈。
“我。”我十分肯定。
她笑,無奈,又了然於胸:“正是。你勸我,其實你何嚐不知,我的情與愛,完全牽製於你。”
“他不回頭,我絕不打擾。”我沉篤道。
“若有一天皇上回到你身邊,我亦會這樣。”她看著我,輕笑。
“不管怎樣,請你對得起皇帝的心意,而且,如今的你務必要小心謹慎。”說罷,起身要走。
她起身恭送我,在我走遠後,遠遠道:“娘娘,嬪妾卑微,但我一直視你為知己。”
我驀然止步,轉身,對她舒心一笑:“多謝。我會珍惜。切記,一定要小心。”
這幾日皇後身體越發不穩定了,整日腹痛不已,一向信佛的太後讓懷孕近八個月的皇後去大明寺上香拜佛,祈求佛祖保佑平安。
這日雪後初霽,皇上去上了早朝,太後抱病,眾嬪妃擁了大腹便便的皇後,小心翼翼亦步亦趨地往東南角的大明寺走去。
算著皇上也該下朝了,皇後便急匆匆要回去。其實她本無心禮佛,她根本不信這些,隻不過怕拂了信佛的太後的麵子,在她的心裏,皇帝才是她最最虔誠永生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