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一聲,如同含了血的黃鸝啼叫。
陰黎聽著,眼睛也緩緩的閉上,困擾了他一整日的情欲,也終於是緩緩的退去。
屋子裏的血香讓他心動。
“大人,這人如何處理?”
麵無表情的侍衛將跟著陳太妃身邊的那個小太監往前推了推,道。
陰黎皺著眉頭,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麵無人色的小太監。
“當時那杯茶,是你端給我的對吧?”陰黎身上的藥性逐漸的退去,聲音和眼神都清冷下來。
小太監抖著眼睛往上看了一眼,隻看見陰黎身上那蝕骨的媚意退去之後,餘下一片清冷出塵。
截然不同的兩種氣質,不變的是那張勾魂奪魄的臉而已。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這都是太妃娘娘指使我做的。”他的頭磕在地上,梆梆作響。
折騰了一天,陰黎懶懶的單手撐著下巴,笑的像逗弄老鼠的貓兒。
“你若是能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我倒是會放了你。”
他握著一個白玉小瓷杯,一下一下的用自己的指尖輕輕的扣著杯麵兒。
“小的,小的會算相。”那小太監突然抬頭,忙不迭的說。“小的祖父就是看相算命的,耳濡目染,會一些。”
算命?
陰黎活了大半輩子了,有膽子到他麵前來說什麼算命的還真是從來都沒有。
他從不信這些東西。
“好啊。”陰黎嘴角清揚,你算算看。
小太監深吸了一口氣,站起來。
“大人可否讓我看看您的手?”小太監問的忐忑。
陰黎倒是無所謂,在他麵前伸出了自己的手。
小太監看著看著,默默的,臉色變得煞白。
“怎麼?我以後會死的很淒慘嗎?”陰黎挑眉問。
小太監慌忙跪了下來,“不,大人您會福行加身,官運亨通的。”
若隻是這樣,這小太監方才也不會被嚇成那個樣子了。
“看來你是想去和陳太妃一道快活了。”陰黎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我最討厭說話留一半的人。”
小太監雙腿一軟。
“大人贖罪,小的說的都是實話,隻是,隻是……”他猶豫了一下之後,說道:“大人的紅鸞星動,怕是……且大人的姻緣線是被壓製著的,也就是說,以後的尊夫人,會,會讓大人吃盡苦楚。”
陰黎轉動著酒杯的動作一頓,覺得這小太監真是可笑至極。
“你倒是說說,我怎麼受盡苦楚?”他聲音不鹹不淡,也聽不出到底是不是生氣了。
裏屋是陳太妃的叫喊聲。
越來越讓人心驚。
小太監被嚇破膽,所思所想,沒有半點猶豫的就全部合盤拖出了,“大人您,命中會有血光之災,且日後會時常因為姻緣之事心神不寧,惴惴不安,被欺壓蹂躪,名節盡失。”
處理好陳太妃的冬歌從裏間走出來,好巧不巧,就聽見了最後這半句話。
整個人都像被雷劈了一樣僵硬的立在原地。
欺壓蹂躪?
名節盡是?
誰?
他們大人?
這朵凶殘無比的高嶺之花?
冬歌的目光下意識的看向高座上的陰黎。
陰黎低著頭,燭火跳躍在臉上,他眸色晦暗的一塌糊塗。
“嗬嗬。”
許久之後,他抬頭,笑的風華盡顯。
“看在你將我逗樂的份上,我給你一個痛快的死法。”
他將酒杯之中的烈酒一飲而盡,冬歌會意,手起刀落。
小太監震驚與他傾世一笑的麵容還僵硬在臉上。
“處理掉。”
陰黎懶懶的眯起眼睛。
一點兒都沒有將他的話往心裏去。
“是!”
冬歌應下。
而在這權勢混雜的富貴之城千裏之外的先帝陵墓處,也並不太平。
山林裏鳥叫聲聲,一個帶著幾分尖銳的聲音刺破寧靜。
“死人,你就不能快點走嗎?沒看這鬼地方把我心肝兒嚇的?”一個頭發雖然花白,但是卻精神很好的老婦人抱著一個小童對著身邊的老頭兒低聲斥道!
邊上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先是警惕的用自己的老花眼看了一下四周,周圍鬱鬱蔥蔥的都是林木,卻寂靜的連一聲鳥叫都聽不著。
他“嘖”了一聲,露出滿口粗糙的黃牙,對著身邊的婆子說:“你個頭發長見識短的婦人,這種時候瞎嚷嚷什麼,免得讓人心口慌!”
那老婦人眉頭一皺,心道能不慌嗎?這山可是出了名兒的鬧鬼,都說本朝先帝葬在這兒,陪葬的人更是一大把。
鮮活的生命就白白的添送在這裏,他們能不怨嗎?
這冷颼颼的涼氣,明明就是夏天最熱的時節,分明就是鬼氣森森才對。
想到這裏,她一下子將心底的恐懼全部都轉化為了憤怒,對著那老頭又要咆哮。
卻冷不丁的聽見自己的寶貝疙瘩小孫子“咦”了一聲。
這一聲讓老婦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咦嘻嘻嘻!”
小童突然笑起來,指著前方一處高樹,“奶奶,您看,那裏有個姐姐呢!”
老婦和老頭兒同時仰起頭看去,隻見一個穿著黑色衣服,披頭散發的姑娘正立在樹杈上,手上臉上都是鮮紅的血。
“哎呀,要命了,鬧鬼了!”
兩人驚慌失措的大叫起來,抱著自己的小孫子拔腿就跑。
千雪羽手扶著樹幹,另一隻背在身後的手提著一隻五彩斑斕的鳥兒,鳥兒的喉嚨被隔斷,千雪琤衣服上都是它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