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還在議論紛紛。我對他們的指點與蠻言嗤之以鼻，追著孩子暗暗跟上。男孩艱難地繞過幾條小巷，在一個草堆邊停住腳步。我輕盈地停在屋簷上看著男孩環視了下周圍，對稻草堆輕輕說道：“雅雅，快出來，我弄到饅頭了。”
稻草堆中聞聲爬出一個更為嬌小的身子。一個大約八歲的小女娃欣喜地抬頭，卻在見到滿身是傷的男孩後變了臉色，嚶嚶地啜泣：“嗚嗚，哥哥，你又挨打了？你不是說你對出那東西了嗎？”
“小聲點，別被那霸王聽到了。我對出來了，但那掌櫃賴賬。”男孩聲音沙啞，虛弱地從懷中掏出一個饅頭，“雅雅乖，不哭，快吃饅頭，還熱乎著呢。”
“嗯。”定是餓壞了，女娃也顧不上其他，從男孩手中接過饅頭便風卷殘雲地吃起來，嘴裏還不停地發出斷斷續續的哭泣聲。男孩細心憐愛地拍著女娃的背：“慢點，慢點，別噎著了，哥哥這還有一塊呢。”
“那哥哥還不趕快吃？”女娃抽空看向男孩，“再不吃被壞霸王發現就糟了。”
“好。”男孩剛剛應了一句，拐角處便傳來另一個與男孩溫柔的聲音形成鮮明對比的十分霸氣的聲音：“什麼被我發現就糟了？”
有意思。我嘴角鉤起一抹淺笑，看著一個同樣衣裳襤褸灰頭土臉，卻明顯強壯多了的約有十二三歲的乞丐朝男孩靠近著。
“沒，沒有。”男孩顫顫巍巍地說著，女娃卻猛地將剩下的一點饅頭一口氣塞進嘴裏，恐慌地縮到牆角，雙眼死死瞪著那小霸王乞丐，不敢支一聲。誰想那小霸王卻一巴掌朝男孩扇了過去，把本已不堪一擊的男孩打翻在地：“還騙我？我明明聽說你剛從那飯館要來兩塊饅頭！”
說著走過去從男孩懷裏掏出饅頭，頓時笑了：“我就說有嘛。”
我皺了皺眉頭，卻見男孩用盡力氣撐起身子：“不……不、行！你不能、不能拿走、那塊饅頭！我、我三天沒、吃飯了……”
小霸王冷哼一聲，轉過身看看沉默中的男孩，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饅頭，似乎有些猶豫。但想了想，臉上卻又表現出不信任的表情，便又要離開。女娃卻衝了上來，狠狠地咬住了小霸王的手臂：“嗚，你放下饅頭，那是哥哥的！”
“啊！”小霸王慘叫一聲，另一隻手條件發射地甩向女娃。不想此時男孩見女娃吃虧，也不知哪來的力氣，衝到小霸王跟前，在小霸王的手掌落到女娃身上前一拳揮去，將小霸王打翻在地。
“該死！”小霸王憤怒地站起身，正要揮拳而去，卻見男孩已經拉著女娃往另一個方向逃去。他憤然追去，很快就追上了男孩與女娃，扯上男孩的頭發，拳頭已向男孩幹瘦的臉砸了過去。
“啊！”男孩一聲慘叫，重重摔倒在地，隻手捂著臉，嘴角流出一條血痕。他怒意衝天的雙眼帶著遍布的血絲朝小霸王看了去，掙紮幾次欲奮身而起，身體卻奄奄一息再不允許。女娃哭泣著撲身護住男孩：“不要！嗚嗚，不要打了！你要饅頭就給你，求你、求你不要再打哥哥了！哥哥、嗚嗚……哥哥……”
小霸王不置可否地睥睨著二人，男孩捂著胸口咳了幾口血，竟昏了過去。他一時也慌了，走過去扯住男孩的領子喝道：“你裝啥暈，給我起來！”
男孩昏迷不應。女娃含恨帶怨地甩開他的手：“滾開！不許你碰哥哥，不許你碰哥哥……”
他慌了神，失措地搖著男孩的身體：“喂，喂，你醒醒！你快醒醒！你沒這麼不經打吧？大不了我不拿你饅頭了，我以後都不拿了！”
女娃緊緊抱著男孩，怒視著他：“滾！你現在說這有什麼用？哥哥已經三天沒吃飯了，好不容易挨了頓打才換來饅頭的，怎還經得起你打！哥哥、哥哥要是跟我阿爹阿娘一樣不醒了，我一定要你償命！”
小霸王一顫，縮回手，盯著男孩半晌，咬牙道：“你在這等著！”言罷轉身跑開。
我挑挑眉，竟沒想到他就這麼離開了。從屋簷上翩躚而下，我走到女娃身邊：“想救你哥哥，就跟我走吧。”
女娃抬起淚眼汪汪的大眼，又驚又喜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