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夜輕歌聽到動靜,才忍痛爬起來,一瘸一瘸地跟出去。
到了巷子外,他終於習慣了黑暗,加上黯淡的月色和別處泄漏過來的光線,他能確定了,他右腳腳後跟處被劃了一刀,而且劃得極深,腳筋一定被斷裂了,血流不止……
剛才,在黑暗之中,影如夢跌倒在紅妝的身上,右手正好觸到那把小刀的刀柄,因為夜輕歌不斷去抓她,她情急之下抽出那把小刀,往夜輕歌胡亂劃去。
這就劃到了夜輕歌的腳後跟。
夜輕歌這會兒是痛得欲哭無淚,想去追影如夢也追不上了,便隻得先包紮傷口,想辦法先回到自己的住處療傷。
這條小巷,終於安靜了下來。
夜色慢慢散去,晨色慢慢來臨。
一個瘦小的人影,包裹在一襲黑衣裏,慢慢走進這條小巷。
她的臉上,也蒙著黑布,隻露出一雙幾乎全是眼白的、詭異的眼睛。
走到那間宅子前,她停下來,抬頭看著那間宅子,眼白,更多更濃了。
這股死亡之氣,怎麼還沒有散盡?
不僅沒有散盡,反而又凝彙在了一起,大有“重燃”之勢。
為什麼呢?明明之前,這股黑氣已經散得差不多了,怎麼現在又開始變重了?
她推開門,走進院子,走進紅妝的房間。
房間裏,紅妝躺在地上,雙目緊閉,臉色平靜,麵帶微笑,腹部一道看起來很深的傷口,鮮血已經凝固,顯然死去已久。
她在紅妝麵前蹲下,仔細觀察她的五官,又去探她的脈搏,確實已經死亡無遺。
可是,為何她的魂魄尚未散盡?
按理,她應該會魂飛魄散才對啊……
忽然,一樣閃亮的東西映入她的眼簾,她拿開紅妝的手臂,看到她的手臂下壓著一塊玉佩。
她一看到這塊玉佩,便麵露詫異之色,趕緊拿起來仔細觀察。
越看越是心驚。
完美的羊脂白玉之質,雕刻工藝堪稱鬼斧神工,再看上麵的刻字,分明就是皇室的貴重之物啊,尤其是這塊白玉散發出來的強烈、強大的靈氣,令她心驚。
為什麼這個“亡靈”會擁有這樣的寶物?
難道……她心裏一驚,猛然站起來,心裏隱隱明白,莫非是這麼一回事?
她剛想把這塊玉佩收起來,就聽到身後傳來輕微的、急促的呼吸聲。
她又一驚,轉過身來,身後的人舉起棍子,往她的脖子一敲。
“你……原來是、是你……”她看著眼前的人,身體一軟,眼睛一直,倒在地上。
敲暈她的人丟掉棍子,走到紅妝身邊,靜靜地看著她片刻後,歎息著:“這一次,你真的可以安息了……”
而後艱難地半抱起紅妝,邊抱邊拖著,將她拖進院子裏,放在馬車上,驅車離去。
半個時辰後,蒼巴醒過來,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想到昏迷之前的事情,唯有歎息。
也許,這是天意吧。
既是如此,她也沒什麼可說的了,就此退隱罷。
隨後,她也離開了這間宅子。
這天晚上,小龜和紅刃帶著幾個女兵,悄悄返回,看到的,卻是人去樓空。
紅妝的房間有些淩亂,地上有血跡,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感覺很是不妙。
不過,桌麵上有一張字條,那是紅妝的筆跡,上麵寫著:我已有歸宿,切勿尋我,此生再不相見,隻願你們安好,便足矣。
紅刃哭了半天,小龜勸了半天後,幾個人才將宅子收拾幹淨,離開。
這間宅子,便再也沒有他們的痕跡,半點都沒有。
此時的北城門,影如夢終於等到了一行前去北地的車隊,交了路費後,她坐上車子,前去北涯關。
她沒想過找到夜九又如何,隻是偏執地、狂熱地追逐她想要的東西。
因為北涯關大戰在即,事關整個大順的生死存亡,如今的北地,局勢動蕩,人心惶惶,百姓紛紛往已經平定的酈央、中原等地逃竄,少有人往北地去的,這一行車隊,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去之前,車隊裏的人都勸影如夢:“姑娘,北地危險,流寇眾多,這一路北上,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兒,我們去是不得已,你何苦非去不可?”
他們的家都在北涯關,家裏皆有老弱病殘,無法離開,他們掛念家人,再危險也隻得結伴回鄉,帶些物資回去,否則,他們誰願意北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