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上,有淡淡的檀香的味道,她忽然就想起來了。
“三公子……”她喃喃一聲,暈過去了。
她醒過來時,居然已經是三天以後了。
月映華坐在床邊,一襲大順的普通衣著,不掩他與生俱來的清輝光華。
紅妝睜開眼睛,又看了他好一會兒,才恢複了大半意識,緩緩地道:“三公子,你救了我?”
月映華微笑:“不算救,隻是正好遇到,出手幫了一把而已。”
話雖如此,當時的形勢卻是十分險峻,他若是晚到一步,或是出手慢了半瞬,她就再也睜不開眼睛了。
見到她的那一刻,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曾經風華絕代、才情橫世的女子,怎的會瘦至如此?
而且,她的身上透著濃烈的死亡之氣,讓他看著就覺得她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
更令他驚訝的是,這三天裏,他試圖找出她“生病”的原因,然而,他仔細看過了大夫曾經給她開的藥單和藥材,又觀察了她的氣色,驗了她的脈搏,卻看不出她生了什麼病。
他問了她的貼身丫環紅刃,紅刃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把所謂的“魂飛魄散”說了出來。
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麼會正在“魂飛魄散”?
他不相信,但他找不出她變成如此的原因。
“三公子……你為何出現在此地?”紅妝問。
月映華微笑:“聽說京城大亂,你獨自留京,所以我來看看你。”
紅妝:“……”
三公子的心意,她隻能負了啊。
“三公子,紅妝謝你萬裏迢迢前來探望,隻是兩國戰亂,還請三公子早些回去,免得遭殃。”她半晌才緩緩地道。
月映華握住她的手,溫柔地道:“那麼,我明天就帶你回去。”
“回去?”紅妝搖頭,“三公子,你的心意讓紅妝很感動,但你一定看出來了,我已經時日無多,哪裏都去不了了。而且我始終是大順人,不能死在西涼。三公子,如果有來生,我還希望能遇到你,能與你成為至友……”
她這一生最看錯的人,便是她從小視為妹妹的柳媚煙,交錯一人,毀了一生。
但三公子,絕對是她這一生中交過的最好的朋友。
隻是為了見她,不惜放下大軍,萬裏迢迢去敵國的帝都見她,還想帶她離開,這樣的情意,她感動一生,卻無以為報。
至友麼?月映華苦笑,凝視著她:“你就是不肯與我一起走麼?”
紅妝微笑:“如果有來世,我會很樂意的……”
但她,不會有來世的。
她的來世,已經在這一世……用盡了。
月映華的眼睛,微微地紅了,感傷不已:“好不容易才見到你,卻已是生離死別……”
他不想欺騙自己,不論現實有多麼殘忍,都要麵對。
她確實已經是近了死期,沒有人可以回天。
紅妝微笑:“三公子,紅妝現在很幸福,真的,我三個月前見到了哥哥,前幾天見過了夜九,現在又見到了你,我這一生,已經無憾,所以,三公子,請你別難過好嗎?”
月映華忍著悲痛:“好,我不難過……”
要落淚,要悲傷,也該等她走了以後,對不對?
與其哭著送一個人離開,不如笑著送她離開,讓她走得開心一些,不是更好嗎?
“篤!篤!篤!”外麵傳來輕輕的敲門聲,一個細細的、弱弱的聲音道,“三哥,是我,聽說紅妝姑娘醒了,我可以進來麼?”
月映華立刻收拾心情:“進來吧——”
門推開了,一個簡衣素裳,不施粉黛,卻仍然秀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的女子,款款地走進來。
紅妝看到她,又愣了一下,失聲:“七公主?”
在天都的時候,她見過虹佑幾麵,雖然虹佑不如虹黛那般耀眼,然而,那份麗質天成的素顏之美,卻令她印象深刻。
但驚訝片刻後,她便暗自歎氣:虹佑一定是來見夜九的!
隻是,虹佑晚了一步,夜九已經去北地了。
萬裏迢迢,三公子至少見到了她,但虹佑,恐怕是再也見不到夜九了。
“紅妝姑娘,你好,”虹佑對紅妝微笑,也在床邊坐下,“請恕我冒昧地問姑娘一句,夜九他……現在何處?”
夜九回到酈央時,用的是“皇帝夜輕歌”的身份,剪影軍也改名為夜家軍,所以,她並不知道夜九去了北涯關。
紅妝不想隱瞞她:“幾天前,他帶著夜家軍,去北涯關抗擊北拓大軍去了。”
虹佑愣住了:“這……怎麼會這樣……”
她知道夜九是大順人,但他帶的是西涼的軍隊,怎麼會去北涯關打北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