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鬥膽道:“你、你說的可是真、真的?”
夜九淡淡道:“你覺得我會怕你們?”
眾人皆搖頭。
於是,有人不再客氣,帶了影家那些幼小的子嗣離開。
有些孩子,走的時候還用仇恨的目光看著他,他也冷冷地回視那些孩子,那些孩子觸到他的目光,皆是驚恐不已。
所謂殺人要斬草除根,才能不留後患,不過,他身上確實流著影家的血液,他放過這些孩子,就當為他那個不曾見過的母親盡孝了。
這些孩子長大以後,若是不太愚蠢,就該安心當一個普通人,別想去報仇,當然,他們若是非要找他或夜家的人報仇,那也是他們的命。
孩子們都被帶走了。
也有影家的人打扮成下人,想偷偷地離開,不過,他們沒逃過夜九的眼,沒逃成。
如同夜家人在長相上都有自己的特性一樣,影家人在長相上也有自己的特性,而且,影家是頂級貴族,就算是庶出的、旁出的孩子,也少不了那份區別於下人的氣息,他什麼人沒見過?是不是主子,一眼就能認出來。
又過了一個時辰後,天色暗了,影家別館終成空屋。
值錢的東西,基本上都被拿光了,影家的人,也快死絕了。
夜九也沒什麼興趣再留下來:“整備大軍,放火燒宅,而後人人點燃火把,殺進酈央!”
依照他的猜測,影家軍主力快趕到了,真正的決戰,即將開展。
得了錢財的將士們鬥誌昂揚,呼喝著,放火點燃影家大宅後,紛紛上馬,舉起火把,跟隨夜九殺回酈央。
在官道上,他們看到迎麵過來一支軍隊,也是舉著無數火把。
天色再暗,數以萬計的人舉著火把照明,也足以亮如白晝了。
夜九笑了,揮動手中巨大的鐮刀:“殺——”
而後一馬當先,直衝過去。
山林野外,又是晚上,真不是千軍萬馬打仗的時機,然而,狹路相逢,勢不兩立,唯有死戰。
於是,兩軍共十幾萬人,就在並不寬敞的官道和兩邊的山林裏開始了慘烈的廝殺。
地勢起伏,空間狹窄,夜色昏暗,視線不清,這場戰,殺得很慢。
但一夜過後,太陽再度升起來時,這場戰爭還是結束了。
目光所及,全是屍體,全是鮮血。
鮮血染紅了官道,也染紅了山野,大地就像抹了一層厚厚的胭脂,而血腥氣,就是大地專屬的香水。
絕大部分屍體,屬於影家軍。
影家軍基本上來源於京城內外的軍隊和衛隊,這些軍人守在繁華富裕的京城,仗打得少,吃苦的機會也不多,跟剪影軍萬裏跋涉、隨時殺敵的經曆相比,真是無法相比。
特別是這種野外的夜間作戰,剪影軍早就習慣了,但影家軍卻不習慣,加上人數較少,兵敗,是必須的結果。
夜九全身是血,就像從血河裏爬出來的一樣。
但他的目光,卻比陽光更犀利。
因為,他所盼的這一刻,終於來了。
“將軍,我們抓到了大順太後!”幾個士兵押著影如冰過來。
淪為階下囚的影如冰,衣著發型有些淩亂,卻不怎麼狼狽。
她的臉龐仍然是高傲淡漠的,她的身姿仍然是挺直傲然的,那份母儀天下又唯我獨尊的氣勢,沒有絲毫受損。
剪影軍的男人們個個勇猛好鬥,向來不把女人放在眼裏,現在看到她這份處變不驚的氣勢,俱是佩服不已:果然是當皇帝的女人啊,真是什麼都不怕的!
“別拿你們的髒手碰本宮!”影如冰冷冷地甩袖。
幾個押送她的士兵麵麵相覷後,收手,後退一步。
影如冰理了理衣服和發絲,這才看向夜九:“怎麼,看到母後不下跪?”
夜九與她隔了相當遠的距離,卻也沒有走向她,隻是冷冷道:“自以為是皇帝,卻隻能像普通人一樣活著,一定會很痛苦吧?”
影如冰笑了:“這天底下,除了你,還有誰會知道這滋味?”
夜九沒有受她挑撥,微笑:“你說的沒錯,不過,從現在開始,你就知道這是什麼滋味了。”
影如冰吃吃地笑起來:“我真想嚐嚐你所嚐過的滋味呢,但是,我應該不會有這個榮幸了,畢竟,你有心愛的女人,本宮可沒有心愛的男子,可不知道心愛之人被淩辱至死是什麼滋味!好孩兒,你可以告訴我那是什麼滋味麼?”
夜九臉色很平靜,沒有失控,隻是,兩顆眼睛,又慢慢地變紅。
越來越紅,直至兩眼皆赤紅如血,唯有兩顆眼珠子,黑如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