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迷之中,她的表情卻很生動,時而甜蜜微笑,時而憤怒繃臉,時而憂傷落淚,時而木然呆滯,還總是囈語不斷。
“你不要跟那個女人走……”
“我要殺了她……”
“你抱抱我好不好……”
“我哪點不如她……”
“你隻能是我的……”
……
夜輕歌知道她又沉浸在與夜九的往事之中,不願醒來。
每每聽到她的囈語,他就心如刀絞,就想問她:我哪點不如他?你為什麼就不能愛我?我這麼愛你,你若是也能愛我,我們該會有多幸福?
是啊,影如夢為什麼不能愛他?
夜九為什麼又不能愛影如夢?
他們完全可以相守,隻差“相愛”了,他們若是相愛,他們必定幸福一生,完滿無比。
可是,如果情愛這事,是“你愛我,我便也愛你”這麼簡單,這人世,哪還來這麼多悲歡離合和七情六欲。
影如夢也曾無數次地問自己,問夜九:我這麼完美,又這麼愛你,你為什麼就不能愛我呢?
夜九對於這個問題,永遠隻有一個答案:“不愛就是不愛,你再問一千遍,我也不愛。”
影如夢的眼裏,流下淚來。
睜開眼睛,她看到了夜九的臉,心裏,突然就湧起喜悅來。
呆滯無神的眼裏,有了生鮮的光澤。
“輕歌……九……”她看著她所愛的那張臉,喃喃,“九九……九九……”
“九九”是她小時候最喜歡的對夜九的稱呼。
其實,在他們還很小的時候,夜九雖然也不喜歡她,卻也並不那麼討厭她,偶爾也會跟她玩一會,那時,她還是可以很開心地叫夜九為“九九”,夜九也勉強接受她的這個稱呼。
後來,他們稍微再長大一些的時候,開始有形形色色的女人接近和誘惑夜九,她不斷地驅趕和“清除”那些女人,夜九對她就愈發地疏遠和厭惡了,她再也不能那樣稱呼他為“九九”。
現在念著這個稱呼,她就忍不住滿心地歡喜。
她的歡喜,聽在夜輕歌的耳裏,字字如刀。
都到這時候了,她滿心想的都是夜九?
她還將自己看成是夜九了?
這一刻,他看著影如夢美麗的眼睛,心裏,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點燃可以安神助眠的草藥薰香後,看向影如夢,輕撫她的臉:“如夢,我是九九,我會一直陪著你,永遠不會離開你……”
影如夢神誌不太清楚,看著他,喃喃:“這一定是做夢……”
如果不是做夢,他不會用這麼溫柔的目光看著她。
“這不是在做夢哦。”夜輕歌淺笑,拿起一根鑲著綠色玉墜的項鏈,在她眼前輕輕地晃,“你看這條項鏈,我專門請人給你做的,你看看喜不喜歡?”
影如夢呆呆地看著這條項鏈:“好漂亮……喜歡……”
夜輕歌按一定的頻率,輕輕晃動這根項鏈:“你看看這顆墜子,綠色的美玉,很襯你,你戴起來一定很美……”
影如夢看著這左右晃動的墜子,神誌愈發不清:“美……很美……”
她的意識,越發的淡薄……
夜輕歌凝視她的眼睛:“你愛夜輕歌,夜輕歌也愛你……”
“我就是夜輕歌,我一直陪在你身邊,所以,你也愛我……”
“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夜九,你從沒有見過夜九,你忘了夜九的一切……”
“世上隻有一個夜輕歌,你身邊的這個男人,就是夜輕歌……”
……
影如夢喃喃地跟著他念,不知不覺中,將他的“咒語”全都記在了心裏。
然後,她沉沉睡去,開始忘記“夜九”。
夜輕歌每天都對她使用這樣的催眠術。
使用催眠術時,對方越是配合,成功率越高,影如夢現在神誌不清,意誌最為薄弱,又將他誤認為夜九,正是他下咒的好時機。
如此,一天天過去。
在夜輕歌入住古廟大半個月後,夜挽君終於如約而至,與他相見。
夜挽君的氣色很不好,卻沒有失去一代大將的氣勢與沉穩。
他坐在夜輕歌的麵前,仔細端詳這個兒子:“這些日子,你可還好?”
夜輕歌看著他,蹙眉:“我有什麼不好的?倒是你,看起來不好。”
這裏是深山,與世隔絕,他們足不出戶,完全不知道外頭的消息。
夜挽君微笑:“我受了點傷,固城也失守了,我正在撤軍的途中,沿途設陷阱。”
夜輕歌大吃一驚:“那……我們的處境豈不是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