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前的最大願望,隻是睡遍整個城裏的青樓美人。
他的遺願實現了,但是現在,他又覺得劃不來了,天大地大,還有什麼比性命更重要?
看到夜九無動於衷,他又道:“不如我去掙大錢還您!我可以掙很多很多的錢,多到您能買很多人的命,您絕對不會虧的啊……”
夜九看著他:“你以為一個人想多活一些時日,是這麼簡單的事情麼?你以為一個人要實現平生最大的願望,是如此簡單的事情麼?你多活了一個月,又實現了平生最大的願望,卻不願意付出足夠的代價,這是當命運是玩兒麼?”
男人愣了一下後:“我是欠了您,但欠不至死啊……”
夜九緩緩地道:“舍不得死之人,對我無用,我隻取你的舌頭和你的十指,而後送你回衙門。”
他揮了揮手,手下上前,先砍了那男人的十指。
男人尖叫:“你這麼做,就不怕報應嗎?”
他無舌無手,就不能暴露這一次的秘密,而他是官府的死囚兼逃犯,沒有立功,回到衙門,會死得很慘。
夜九看著他:“想要實現平生之願,就要付出代價,我現在所做的一切,就是我要付出的代價,不論下場如何,我都會接受。”
隻要能為她報仇,生命也好,靈魂也罷,下地獄也好,永世不得輪回也罷,他統統可以付出。
“你一定不得好死——你一定不得好死——”男人在被割掉舌頭之前,詛咒他。
夜九淡淡道:“多謝吉言。”
他根本就不想好死。
他但願他能死得比任何人都痛苦,至少,可以比她更痛苦。
但是,這又是一個永遠無法實現的願望。
男人再也不能說話,被帶出去了。
夜九看向其他“命”:“你們還有何話要說?”
所有人都搖搖頭。
該死則死,願賭服輸,再不知足,將會被加倍反噬。
“那好,我會一一告訴你們該怎麼做。”夜九拿出固城的西城門地圖,“你們聽好了。”
這個晚上,他跟這些“命”詳細說了他們要如何死的過程,這本是很恐懼的事情,但是,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很平靜。
他們的心,也很平靜,那是隻有他們才懂得的了無牽掛。
然後,這些“命”就坐在黑暗中休息,等待死亡的來臨。
六更天的時候,入冬的第一場雪,如鹽飄下,寒冷如骨。
但這些等待著去死的人,卻感覺不到任何寒意,是因為他們已經心死,還是身上的炸藥?
這些,都不會有人去問,有人去關心了。
“時辰到,走吧。”一名探子進來,叫醒眾人。
沒有點燈,眾人卻似乎都能看清黑暗,無聲無息地走在黑暗裏,沒有走錯半分。
出了地下室,上了屋子,再走出門。
外麵,一片死寂幽暗。
天未明,細雪紛紛,除了巡邏的士兵,沒有半個閑人。
幾十名探子走過來:“每兩個人一組,分別跟我們走,我們會替你們開道,到了目的地後,你們看信號行事。”
而後,這些“命”每兩人一組,分別跟一名至兩名探子離開。
遇到巡邏的士兵,那些探子會無聲無息地殺掉他們,開路。
終於來到西邊城門附近,探子們帶著各自的“命”隱藏起來,準備發動自殺性襲擊。
此時的西城門,仍然緊閉著,城門內外,都布滿了夜挽君的大軍,他們有的還在睡眠,卻並沒有喪失戒心。
決戰仍在進行中。
一旦天色微明,能夠視物之時,就是最終決戰的時候。
突然,一聲尖銳的、刺耳的呼嘯聲,響徹全城。
聲音透著不祥。
所有的將士都睜開眼睛,尋找聲音的來源。
是一朵煙花,拖著長長的、閃亮的紅色尾巴,往天空衝去,在天空炸開來,形成一大朵閃亮的花。
不對!那不是煙花!那就是信號彈!
帶著特殊含義的信號彈,比如緊急救援、所在位置、大功告成等等。
在戰場上,出現這樣的信號彈,絕對不是什麼好事,而且,這信號彈還不是他們所發!
所有人都覺得不對了!
夜挽君也是。
他夜宿城牆之上,可以看到城內城外的形勢。
他看到這信號彈後,臉色微微地變了,大喝:“去查信號彈的來源,還有,點燃所有的燈火,小心偷襲。”
這應該是“發動攻擊”的信號彈。
信號彈發自城內,是不是城內有人要偷襲王軍?
短短瞬間,他想了很多,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夜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