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從所有將領的臉上劃過,那一瞬間,心裏有鬼者,都下意識地心虛起來,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做不到的,本將軍也不勉強,即刻帶上自己的兵,往酈央而去,要幫誰,要打誰,請自便。”夜挽君說得一派從容,“隻是,留下來的,必定要好好履行自己的職責,若是對不起家國,就那隻能以死謝罪了!”
他一襲白色襦衣,宛如翩翩書生,但這話說出來,卻有天破天驚,摧毀萬物之力。
眾將軍皆是一驚,紛紛下跪:“保家衛國乃我等本職,我等自當為國效忠,誓死不悔!”
夜挽君淡淡道:“這裏是戰場,為將者,須一言九鼎,這些話,你們想清楚了再說。我給你們一天時間,想走的,就在這一天走。不走的,我便認定你們誓死追隨我,絕不背叛。”
然後,他沒給任何人信誓旦旦的機會,轉身走入書房。
眾將士麵麵相覷。
皇室與影家在京城率先打了起來,焉能不對他們產生影響?
許多人心裏都蠢蠢欲動,視對方一派為敵,但剛才聽了夜挽君這番話,又觸到了他們的眼神,這點心神,全被壓了下去。
走,還是不走?殺,還是不殺?原本是大多數人心裏的難題,但現在,眾人心裏都清楚,這個問題已經不成問題。
此時,他們若是離軍去參與京城的亂局,一來無力成事,二來必遭軍中唾棄,三來背叛了既是皇室中人、又是影家一員的戰神,弄不好會兩頭不討好,甚至沒有容身之地。
所以,留在軍中,是最好的選擇。
但他們也清楚,夜挽君向來說一不二,他會給別人改正、選擇的機會,但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出爾反爾,如果他們現在選擇了留下抗敵,就絕對不能背叛自己的決定與選擇。
所以,在接下來的一天裏,還是有幾個人在心裏交戰著,把不準該怎麼辦。
艱難的一天過去了。
夜挽君召集所有將領,召開作戰會議。
月風高每隔幾天就派人來城前叫罵和挑釁,夜挽君一律不予理會,一邊閉城不出,一邊加固城牆,並設置了重重機關和阻礙,決意跟月風高打持久戰。
偶爾,雙方也會打一些小規模的戰爭,都以大順勝利而歸。
隻是,這種對峙已經持續了兩個多月,西涼的糧草、物資都已經運到了危陝關,西涼軍隊糧草充分以後,全力攻城勢在必行,兩軍全麵交戰,已不可避免。
夜挽君以為,月風高久攻無果,而其軍卻會消耗大量物資,應該會退兵才是,然而,一向脾氣暴躁、耐性不足的月風高卻能堅守這麼長時間,出乎他的意料。
他一直在琢磨,月風高到底為了什麼,才這樣耐心地堅守在城外?
直到他收到京城的消息,知道夜九在京城的行為後,他隱隱察覺了夜九和月風高的計劃:待大順內亂,月風高趁機攻城!
他穩守固城不動。
有他在,國內再怎麼亂,也影響不到他這裏。
他唯一要做的事情,隻是抵禦外敵罷了。
而在與月風高進行這場生死大戰之前,他需要人心統一,隻有眾誌成城,才能所戰披靡。
昨天他說的那些話,就是決戰之前最重要的調整和準備。
誰會當逃兵?
他坐在主椅上:“清點人數!”
副將第一個念的名字就是:“影無痕——”
沒有人應。
副將又大聲念了一遍:“影無痕——”
還是沒有人應。
影無痕是“小戰神”,長相出眾,銳氣逼人,不管在什麼地方,都是閃光的存在,一點都不難認出和找到,但是,黑壓壓一片人頭,愣是沒有影無痕的影子。
影無痕從來不遲到。
但副將還是為他找了理由:“將軍可能晚些才來,先點其他人。”
清點完畢,隻有影無痕沒來。
有人難免多疑:影無痕不會走了吧?
但是,影無痕是夜挽君的高徒,又有“小戰神”之稱,豈會在外敵當前之時,跑去參加內戰?
這時,有幾個小兵急匆匆地跑進來,也顧不得這麼多人在場:“稟告將軍,無痕將軍他、他辭去將位了——”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幾個小兵手裏托著影無痕留下的將印、盔甲、兵器和信封等物品,遞到夜挽君的麵前:“這是無痕將軍留在房間裏的,請將軍過目。”
他們幾個小兵一早上不見主子,以為主子練功或開會去了,也沒在意。
而後他們收拾主子的房間,卻發現房間收拾得整整齊齊,還有這些東西,便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急得快要瘋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