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如夢已不可能再當皇後,他也不可能再當皇帝,他現在唯一能抓住的,隻有如夢而已。
這間宅子隻有兩進,不大不小,十幾名高手,看著受傷的他綽綽有餘,不過,此時夜深人靜,月黑風高,正是逃跑的好時機。
他打扮成那個男人的模樣,先將房間內外的油燈都打破了,才衝進院子,捏著嗓子高聲尖叫:“他死了——夜輕歌死了——”
一群守衛,立刻衝進屋子,再衝進房間。
他就趁這個機會,翻牆出去,以豁出性命的力氣,往最黑暗的地方狂奔而去。
他這輩子,心靈受了不少折磨,但這副身體,卻沒經曆過這樣的傷痛與逃亡。
他的腹部很疼,他覺得他的傷口又開裂了,搞不好還流血了,不過,這無所謂,再痛,也遠遠比不上如夢捅他一刀時的痛。
他不僅能忍,還能因為這份刺激,跑得更拚命。
他很快就跑得很遠了。
他先前被軟禁的那間宅子,看守們找了好一會,才找到蠟燭點燃,而後才發現“犯人”逃走了,驚得非同小可,立刻追出去,但時值深秋,京城晚上又戒嚴,到處一片死寂和黑暗,四處掃過去,根本不知道“犯人”往哪裏逃。
沒辦法,他們隻得分頭去找,同時派人將消息報給上頭。
因為他們耽擱了一些時間,且人手分散,給了夜輕歌逃走的機會。
夜輕歌一直跑,盡挑著無人的地方跑,直到跑不動了,他才找了一個角落坐下來,抱著一團,喘息。
晚上的京城,異常的死寂和黑暗,但巡邏的官差和禦林軍,卻不少,每走一會,都能看到提著燈籠的巡夜人。
這京城,不太平了。
夜北皇和他的母親,很可能準備或已經爆發了衝突。
他努力克製住粗重的喘息,看著黑暗的街道,想著接下來怎麼辦。
如夢一定會去找夜九,夜九又會在哪裏?
他想了很久,終於想到,夜九不是剪影軍的首領麼?那麼,夜九遲早會回到危陝關吧?
還是說,夜九已經和夜北皇聯手,留在京城幫夜北皇打母後?他搖頭,不會的。
如果那父子倆已經聯手,夜九之前就不會放過他了,所以,夜九和夜北皇是各幹各的,夜九還是會回去管他的剪影軍。
那麼,他去固城,總是沒錯的。
還有……他想見夜挽君,將很多事情問個清楚。
至於母親這邊,他想了很久,覺得母親其實並不那麼需要他。
母親從來不讓他去打仗,不讓他參與宮廷陰謀,甚至不讓他管理國事,他其實就隻是會享樂而已,這樣的他,在這種動蕩不安的時候,能幫得上母親什麼忙?
反正,京城怎麼亂,也比不如夢重要。
他昏昏地想著,在角落裏縮了一夜。
第二天,他又做了一些喬裝,上街轉了轉,才知道京城已經變了天,他不再是皇帝,靖榮王當了皇帝,他的母親下落不明。
不過,他並不擔心母親,他的母親是什麼樣的人,他很清楚。
他寫了一封信,派人送去影家,然後,他義無反顧地出了西城門,往固城的方向而去。
那封信隻有寥寥幾行字:輕歌已經脫險,往固城而去,母親勿憂,勿尋。
信封上寫著:影氏如冰收。
影老夫人最先看到這封信,看到收信人姓名後,差點沒暈倒,趕緊拿去給丈夫看。
影頌看後,也顧不得多想,拆開就看,看到內容後,他立刻知道是皇上寫給太後了,當即又讓人送到校軍場。
此時,太後平安歸來的消息,被封鎖得很嚴密,隻有影頌和軍中的將領知道這回事。
影如霜看到這封信後,長長地歎氣,久坐不語。
“娘娘,屬下懇請帶人去找皇上,皇上若是在前往固城的路上,應該不難找。”影驚鴻道。
“不必了,他這樣反而安全。”影如霜搖頭,“夜北皇一定也在找歌兒,他千算萬算,絕對算不到歌兒會獨自去固城,連我都不見。我若是派人去找歌兒,反倒會被夜北皇注意到,所以,這事,就咱們幾個知道行了。”
“另外,”她頓了頓,“你再派人將這個消息告訴挽君,讓挽君務必照顧好歌兒。還有,你讓人放出消息,就說先皇已經平安歸來,現在影家的別館裏養傷,暫不見客。”
如此,便能將夜北皇的注意力引到別處,保得輕歌安全。
“你去忙吧。”她微笑,“讓各位將軍來見我,這仗,可以開打了。”
既然兒子已經平安,那她就沒有什麼可顧慮的了。
她和夜北皇互相忍著對方,互相謀算對方這麼多年,終於迎來了最終的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