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平靜,在場的宮人卻覺得腳底生寒,小心翼翼地退出去了,並將門關上。
隻剩下一個人以後,影如霜怒得將手中的毛筆都折斷了。
信上隻寫了一行字:若要夜輕歌安全回宮,就讓靖榮王登基,靖榮王何時登基,夜輕歌便何時回宮。
信封、信紙和墨水都很普通,隨處可買,而筆跡也很陌生,她無法從這封信裏判斷對手是誰。
但她可以確定,一定不是夜九。
夜九是有機會和能力擄走夜輕歌的,但是,他要的是摧毀自己,而不會想要靖榮王登基。
靖榮王是夜北皇的第四個孩子,也是第二個皇子,能力雖遜色於逍遙王和夜九,卻也是個難得的人才,頗有野心,也能帶兵,在軍中有一定的影響力。
靖榮王並不服她,他若是當了皇帝,絕對不會讓大權旁落,所以,她確定,寫這封信的人,絕對是夜家的人,這個人想保住夜家的權力與地位,所以拿夜輕歌來交換權力。
但是,這些分析,隻是這封信給予她的表層信息罷了,深層次的信息則是——寫這封信的人,很可能知道了夜輕歌並非夜北皇的兒子,沒有資格繼承帝位!
所以,這個人才想將夜輕歌趕下皇位,才想讓皇權回歸到真正的皇子手裏!
所以——她重重地拍桌子,手臂生疼而不自知,寫這封信的人,至少是忠誠於夜北皇的!
如果寫信者隻是忠於夜家,那麼,夜輕歌毫無疑問是夜家的子嗣,寫信者根本沒必要通過這種綁架皇帝的手段來逼她另立新君。
她最驚最怒的是,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了夜輕歌的身世之謎?
夜北皇會不會已經知道了?他失蹤之前的行動,現在想來,可是相當奇怪。
連夜九都知道了這個天大的秘密,為什麼別人不能知道?
也許就是夜九透露給別人的呢?
……
她閉上眼睛,不斷思索著。
一直思索到天色暗下來以後,她終於坐下來,睜開眼睛,眼裏,滿是冰霜:既然夜輕歌的身世之謎已經瞞不住了,那麼,她就不能再心存僥幸和幻想!
從古至今,想鞏固帝位和皇權,隻有一條路——那就是,戰爭!
她必須現在就開始準備,不能等到東窗事發之時再匆匆應對,未雨綢繆,永遠是成大事者的必備。
想到這裏,她唇角一勾,夜九想要的,就是這樣吧?
挑起夜家與影家的矛盾與戰爭,造成內亂,他借機攻打大順的江山——真是夠狠!
當然,她也不比他差就是了。
這二十多年來,她一直在暗中籠絡人心,培植自己的勢力,並不斷鏟除異己者,她自信自己和影家的勢力和兵力,絕不會輸給夜家。
真打起來,誰輸還不一定!
雖然,表麵上看,是夜九挑起了這場內戰,但事實上,夜家早就對她不滿,絕對沒有耐心等到她死掉或放棄大權,遲早都要對付她的,隻是,夜九這一鬧,這場內戰就提前到來了很多年。
打了也好啊,她的唇邊,泛起嗜血的笑意。
她贏了,就是名正言順的女帝王,而影家,就能徹底取代夜家,改朝換代,統治原大順的江山!
成為站到台前的女帝王,絕對比當隱在簾子後麵的攝政太後,要強得多!
待她大獲全勝以後,她將徹底殺掉所有不效忠於她的夜家人,讓夜氏王朝在史冊中劃上句號。
“嘻嘻嘻……”她低低地笑了起來,心情徹底好了。
笑夠了以後,她悠然地坐下來,提筆寫了一個名單,而後拉了拉桌麵上的繩子。
繩子末端係著一個小小的鈴鐺,她一扯繩子,係在門外的鈴鐺就響了,太監聽到以後趕緊推門而入:“娘娘有何吩咐?”
影如霜淡淡道:“讓影驚鴻來見我。”
太監立刻出去找人。
在外尋找夜輕歌的影驚鴻來見她時,已經是一個多時辰以後了,影如霜並不怪他來得遲:“你去通知名單上的人,讓他們晚上進宮見我,絕秘行動,莫要讓任何人知道。”
影驚鴻看過這名單後,暗暗驚訝:這些人,全是在京城重要職位、敏感職位上任職的官員,無一不是對娘娘忠心耿耿的親信,娘娘將這些人全秘密召來,一定是出了緊急而重大的事情!
影如霜不等他問,就把那封信給他:“你自己看吧,看過以後交給隱無,讓隱無去找挽君,讓挽君明了酈央的局勢。”
夜挽君聰明絕頂,又與她心心相通,一定知道她在想什麼。
影驚鴻也是聰明人,也隱隱明了主子的想法,當下不敢耽擱:“屬下知道該怎麼辦,這就去了。”
他隨即沒了影兒。
影如霜站在窗邊,迎風而立,已是深秋,她的微笑,卻如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