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驚呆了,連影如夢都呆了:他……就這麼傷心嗎?

這是她和所有人第一次看到夜輕歌落淚,而且淚落如雨,豈是“傷心”兩字能形容得了?

就差沒有放聲大哭。

然而,這麼完美清透的一張臉,又貴為帝王之軀,無聲地淚流滿麵,更令人心酸。

影如夢的眼裏,也流下淚來,說不清現在是什麼心情。

她的淚水,落在夜輕歌的手上,夜輕歌忽然間就回過神來,抬手,拿袖子輕拭她的臉龐,安慰她:“別哭了,哭壞身體不好。咱們還年輕,還可以再生……生很多個……”

他的聲音,哽咽了。

這一刻,影如夢的心,突然間就絞痛不已。

“那你也別、別哭了……”她低聲道,“你哭,我更難受……”

夜輕歌隨後給自己抹眼淚:“我不哭,我不哭了啊,你也別哭,咱們都別哭了……”

說是這麼說,兩人還是緊緊地擁在一起,互相安慰。

窗外風雨大雨,屋裏一片死寂。

終於,夜輕歌冷靜下來,對影如夢道:“你快躺下,好好休息,快些養好身體。”

產婆這時才小心地道:“皇上,娘娘,您們看這胎兒……”

她不敢說下去。

夜輕歌最後看了那團血塊一眼,轉過頭:“該怎麼辦就怎麼辦,處理了吧。”

事已至此,他再傷心,又能如何?

產婆端著那塊血塊,出去了。

其他侍女也回過神來,迅速整理現場。

收拾幹淨了床單,給娘娘洗淨身子和換好衣服,並給娘娘喂了藥後,房間裏才算是真的安靜了。

太醫說娘娘年輕,身體好,隻要精心調養兩三個月,就能鳳體安康,完全不影響以後的生育,夜輕歌這才放了心,他讓所有人都退出去,隻留自己陪在如夢身邊。

窗外,風雨停了,秋意已重,夜晚寒涼。

他握著影如夢的手,感覺著她的冰冷,心裏,心痛如絞。

兩次!連續兩次,他都沒護住自己的孩子和女人,他真是太沒用了!

影如夢累了,沉沉地睡著了。

夜輕歌也慢慢冷靜下來。

他將影如夢的手放進被子裏,走出來,看著外頭一群太監和宮女,臉色平靜得寒冬的冰麵。

“發生了什麼事,你們如實告訴朕。”他用沒有溫度和起伏的聲音說。

這樣的腔調,卻令所有人戰栗和恐懼。

“回皇上,”管事的老嬤嬤走出來,跪下,“用過晚膳後,娘娘就帶著幾個奴才在花園裏散步,散步了一圈後,坐在亭子裏休息,喝了一杯茶。哪料……哪料喝了那杯茶後,娘娘就捂著肚子喊疼,四肢抖得厲害,還出了很多汗,幾個奴才就扶著娘娘回來,可才走到半路,娘娘就血崩了……”

幾個人抬著娘娘回到房間時,娘娘的裙子都被鮮血染紅了。

她們一麵跑去請太醫,一麵跑去找皇上,一麵給娘娘清洗身體,而娘娘肚裏的胎兒,就流了出來,幾乎嚇死她們,她們這才知道,娘娘居然已經有身孕,已經還小產了。

而後,太醫趕來,產婆也趕來,皇上也趕來了……

夜輕歌聽完以後,目光如冰刀,從所有人臉上一一劃過:“那杯茶,是誰倒的?”

一個宮女跪下來:“那壺茶是奴才泡的,但是,但是奴婢隻負責泡茶,泡好茶後就走了……”

夜輕歌淡淡地:“你可知道宮裏有多少讓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酷刑?朕是不是該讓你嚐試所有的酷刑,你才肯說實話?”

“皇上,奴才泡的這壺茶就在這裏,奴才剛才已經試過了,茶水裏絕對沒有毒啊!”這個宮女不斷磕頭,“有這麼多人盯著,奴才絕調換茶水的可能,請皇上明查!”

娘娘一出事,管事太監就命令奴才們將茶壺、茶杯和證人等都看起來,不允許任何人動,她為了自證清白,曾當著所有人的麵喝了幾口,一點事都沒有。

夜輕歌看向太醫:“皇後何故小產?”

之前,太醫忙著救治皇後娘娘,沒敢多說,現在才道:“依臣看,娘娘應該是中毒了,隻是臣所知有限,實在不知這毒是何毒,隻查出這毒毒性太寒,對娘娘的鳳體影響其實並不大,隻是,對胎兒的影響極大……”

夜輕歌盯著他:“你真的查不出這是什麼毒?”

太醫跪下來:“臣盡力了,真的不知,這毒……”

夜輕歌輕描淡寫地道:“拉下去,斬了。”

太醫當然是連哭帶求的,但是,夜輕歌無動於衷,待太醫被拖走,再也聽不到他的求饒聲後,又問眾人:“是何人給娘娘倒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