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時節,一封從墨雲城傳來的請奏,轟動了朝野。
夜九向蒼梟王上奏,請求將他在墨雲地區收服的八千墨雲人收編入剪影軍。
如果蒼梟王恩準,這將是西涼軍隊中第一次出現多年來始終不肯向朝廷屈服的墨雲軍人。
在此之前,不管朝廷如何利誘,強壯好鬥的墨雲人始終不肯加入西涼軍隊,而夜九去了不足一年,就收服了八千墨雲人?
而且,在夜九請奏之前,他已經嚴格地訓練了這批尚未正式入編的“新兵”,這些“新兵”中,居然還有為數一千的女軍人。
他的這份成績,遠超所有人的預想。
蒼梟王沒有在朝上討論此事,隻是請了太子和幾名將領來禦書房商議此事。
幾名重要將領,無人讚同,他們的意見是:“夜將軍年少輕狂,長期來看,他未必能管得住、鎮得住這些天生反骨的墨雲人,到時,這些墨雲人變強之後,若是不服管教,以下犯人,必成大患!再說了,夜將軍入職不久,來曆與身份皆未明朗,且又我行我素,不懼軍規,萬一他日後生了反心,帶著這些墨雲人作亂,那就更是災禍了。”
他們如此反對剪影軍收編墨雲軍人,多多少少都有妒忌、排斥夜九的心理,夜九的才能、成績實在太過突出,升得也快,而且為人孤傲不馴,不買任何人的賬,他們這些拚了多年才有今日地位的將領,實在不喜歡這樣的新銳。
但他們所言,也並不是沒有道理,這朝野上下,有幾人是信得過夜九的?
特別是最近幾個月,坊間都傳夜九很可能是大順夜氏皇族流落在外的民間遺子,要不然,怎會姓“夜”?又怎會長得跟大順天子如此相似?
衝著這種傳言,他們更是難以信他。
在將領們紛紛表態的時候,月映華一言不發,隻是聽。
蒼梟王聽完幾名將領的意見後,思索了半晌,才問:“太子如何想?”
月映華輕笑:“對於難得但又特立獨行的人才,我向來都是一個意見,他若對我西涼的江山有益,為何不用?而他尚未禍害我西涼的江山,如何能靠猜測定他的罪?隻憑疑心和猜測,就毀了一個難得的人才,我無法認同。”
蒼梟王看向幾位將領:“你們覺得太子所言,可有道理?”
幾名將領麵麵相覷後,其中一人道:“太子仁厚,所言甚是有理,但軍中之事,不能以常理論之。這軍隊若是亂起來,可是要流血千裏的,如果將領不能讓人放心,還是謹慎處置的好。”
月映華又是微微一笑:“那些作亂的將領,在作亂之前,哪個不是讓人放心的?現在讓人放心,難道就一定會永遠讓人放心?現在讓人不放心的,難道將來就一定會成為禍害?幾位將軍在成為軍中砥柱之前,也經曆了多年的磨煉與浸潤,難道就不曾做過讓人不放心的事情?”
幾位將軍被這番話堵得啞口無言:“……”
若說他們在漫長的從軍生涯裏,從未做過讓人不放心的事情,誰也不敢說。
蒼梟王看那些將領不說話,又問:“那太子就不擔心,以夜將軍的性子,將來勢力壯大以後會生亂嗎?”
月映華拱了拱手:“父王,夜將軍是我西涼所需要的人才,繼續給他機會又何妨?如若他將來有一天作亂,由我來平定即可!”
那些將領又露出驚訝之色,太子居然在為這小子作擔保?
他們很想問“到時再平定,還來得及麼”“你可有把握收拾得了他”,但他們沒敢問,真這麼問了,可是要得罪太子的,太子是未來的王,是他們的前程,他們何必為難自己的前程?
蒼梟王看他們不語,問道:“幾位愛卿還有何要說?”
他們都是軍中的要員,若是得不到他們的讚同,夜九將來在軍中一定會被孤立。
太子都說到這份上了,幾位將領也不是傻的,都道:“末將相信太子的眼光!”
蒼梟王點頭:“既然如此,本王就準了夜將軍的奏。你們也道夜將軍年少輕狂,將來他若是有言行不妥之處,你們幾個也該指點他,包容他,切勿傷了自家人的和氣。”
幾名將領都道:“請皇上放心,末將們知道該怎麼做。”
皇上都說夜九是“自家人”了,那他們以後可就不能故意為難夜九,排斥夜九了,這夜九的前途,必再向前一步,就不知將來會爬得多高了。
會議就此散了。
蒼梟王大手一簽,印章一蓋,剪影軍就從兩千人擴大到一萬人,而且,人人皆是精兵。
又過了一個多月,蒼梟王又一紙令下,更換墨雲城的駐軍統帥,剪影軍班師回朝。
不明就裏的人,會認為墨雲地區的反叛勢力大減,治安大為好轉,夜將軍治理有功,凱旋回朝,有見識的人,則隱隱明白,這是皇上在防著夜將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