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妝知道他生氣了,不想三公子看出端倪,便拍了拍手,驚醒夜九,也讓三公子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笑道:“夜公子似乎不太喜歡說話,那我們就不多說了,我現在就準備棋盤和茶點,準備開戰如何?”
三公子笑道:“也好,本公子也迫不及待要跟兩位過招了。”
極度的憤怒過後,夜九迅速冷靜下來,一連做了幾個深呼吸後,掀開紗簾,走到內室。
他和三公子隔著紗簾,三公子應該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否則,就憑他剛才罕見的憤怒,一定會令三公子起疑。
窗邊,紅妝擺好了三人圍棋,微笑:“兩位公子請坐,我讓人去端茶點上來。”
她婷婷地往門外走去。
她下樓以後,三公子衝夜九眨眨眼睛:“紅妝姑娘,果然是位絕色佳人吧?”
夜九淡淡地“嗯”了一聲,沒有表示任何興趣。
三公子偏頭看他:“雖然我知道夜公子已經心有所屬,不過,你居然可以對虹黛、雲裳、紅妝這樣的女子無動於衷,還是令本公子佩服。”
夜九搖頭:“我隻是不想徒增麻煩擺了,三公子不必佩服我。”
三公子笑笑,目光轉到紗簾掩映處的畫像上:“那幅畫像上的女子,夜公子也無動於衷麼?”
剛才,夜九呆呆盯著那幅畫像的背影,他可都看在了眼裏,那可不像是無動於衷的樣子。
夜九道:“那畫像上的女子,確實不錯,隻是,終究是畫像而已。”
三公子道:“我也很喜歡這幅畫。我問過紅妝姑娘畫像上的女子是何人,她說,那是她前世的模樣,因為前世死得太早,很多事情還沒來得及去辦便死了,她便畫了這樣一幅畫像,告訴自己今生不可以再虛度年華。”
桌子底下,夜九的拳頭已經握得青筋畢現,憤怒的血液,又在身體裏奔騰。
這個女人,竟然敢說紅妝是她的前世!
竟然敢說她是紅妝的轉世!
他以為他已經忘了憤怒的滋味,但現在,他憤怒得想掐死這個女人!
要不是三公子在場,他不得不隱忍,否則,他一定讓她為她的舉動付出慘烈的代價!
三公子見他不說話,又道:“你可信紅妝姑娘的說辭?”
夜九淡淡一笑:“這隻是玩笑罷了,怎可當真。”
三公子偏頭:“夜公子不相信投胎轉世之說?”
夜九搖頭:“不相信。”
這一世,我們不能在一起,但是下一世,我們一定會在一起,永遠不分離——真是有夠蠢的!
如果真有下一世,他也已經注定不能輪回了!
所以,什麼投胎轉世輪回,在他眼裏全是笑話。
三公子道:“為何不信?”
夜九道:“如果咱們能夠投胎轉世,還能保持前世的記憶,生生世世,往複不息,那麼,咱們何必珍惜不甚美好的這一世?隻要這一世活得不快,不如早死早投胎,直至投到滿意美好的那一世便可,何必還要流血拚命,忍苦受痛?”
三公子聽了他的話,若有所思,而後展顏一笑:“夜公子所言甚是,與其指望來世,不如今世好好地過。”
沉默半晌,夜九忽然道:“三公子可又相信人有來世麼?”
三公子沉吟一會,才道:“未曾親眼所見所曆,我不敢妄下論斷,但我相信,就算真有轉世輪回,人也不可能保有前世的記憶,否則,我為何沒有前世的記憶?”
夜九笑了一笑:“三公子說的是,如果人能保有前世的記憶,那人世間,豈不是亂套了。”
就算存在轉世輪回,如果不保有前世的記憶,那與前世還有何關係?
他的目光,移向紗簾後的畫像,就算將來他與紅妝都投胎轉世去了,也不會再保有前世的記憶吧,如此,那豈又稱得上是重逢?
不如就這樣,她永遠地活在他的記憶裏和心裏,陪他度過這黑暗無望的一生……
紗簾掀起,紅妝端著托盤進來,在桌邊坐下,將盤子裏的酒壺和杯子一一擺好:“男兒無酒不歡,我特地準備了一壺自釀的花酒,喝再多也不怕醉倒和傷身,還希望兩位公子喜歡。”
三公子麵露欣喜之色:“沒想到紅妝姑娘還會釀酒,我這次來,運氣真是太好了。”
紅妝淺淺地笑,臉龐說不出的明亮動人,宛如夏花一般絢爛:“如果這酒再埋上一個月,味道就更好了,隻是想到夜公子馬上就要離京赴職,也不知道幾時回來,所以就想著一定要讓夜公子嚐嚐這酒。”
三公子難得地腦袋一垮,歎氣:“原來,紅妝姑娘特地準備這自釀的酒,是為了夜公子,我真要吃夜公子的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