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樊城說,你可以後悔(1 / 2)

戚婠昀望著那袖口上猙獰的針腳,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從小到大還從不曾有過之這般無力,也決不肯就此罷休,便是拆了縫,縫了拆,如此反複了不知幾次,直至瑫雪來敲她的房門,始覺天已大亮。罷了,心意盡到便是,再過苛求,便是他的不是了。她本著這般無賴的態度將那衣服重又折好,擱在院中的白玉桌上,仙尊師父每日卯時皆會在此飲茶,屆時便會自行取了回去。做這般想,便與瑫雪同赴了早課。

早課上戚婠昀強撐著精神聽掌門授課,枯燥的咒術口訣,便是前一日睡到日上三竿,也照樣難保不瞌睡,更不消說她這整夜未眠的。而她因記著仙尊師父的話,不欲為他捉到小辮子,責她丟他的臉,便一直擰住自己的胳膊,疼的眼淚直淌,生生挨到了散課。

回到霓園,那白玉桌上,已然空無一物,便是他來過了。左右她盡了力,此刻也隻一個念頭,好好睡一覺。戚婠昀衝進房內,一頭紮到榻上,胸口卻被什麼鉻的生疼,趕忙掏出來看,竟是那小瓷瓶與那荷包。不知為何,睡意就此散了個幹淨。手中這藥她用不著,是因了當日她並未受傷,或者說,那受了傷的卻不是她。思及此,眼前便又浮現出那****自山門口轉身黯然離去的背影。小時候聽總來為她診脈的那個神神叨叨的老郎中說過,施以再多的良藥,若是心思鬱結,那傷口總也會拖上個兩三倍的時間方才能痊愈。更何況,那本不是平常的傷。戚婠昀越是這般想著,便越發散了適才的睡意,索性起了身,他身上的傷究竟是因她而起,總不能不聞不問。

央了諦靈小施法術將她送到樊家大宅門口,落了地心中不免唏噓,饒是做主人的尚且不如自己的神獸,委實慚愧的緊。諦靈白了她一眼,便甩著小尾巴,朝大門走過去了。

戚婠昀一路被管家引至樊城的書房門口,此刻門大敞著,樊城正倚在軟靠上小憩,臉色略有蒼白,說到底不是凡常的傷口,普通醫師大抵也無甚辦法,她自懷中將藥拿出來,左手執白瓷瓶,右手抓著荷包,立在門邊愣了愣。這兩瓶……好像是一樣的……那到底……

“既是來了為何不進門?”她聞聲抬起頭,隻見他已睜了眼,此刻正定定地望向門邊的她。

“這就進來了不是!”戚婠昀邊說便邁入門內,左手將白瓷瓶收入袖中,右手向前一推,“喏,鬼君送來贖罪的。”

“不用也沒什麼大不了。”蒼白著臉,依舊嘴硬,還當真是他的性格。

她將荷包擱下撇嘴道:“你那傷不似平日,一般的藥醫不好,平白耽誤時間。這藥既是鬼君送來賠罪的,便是向傷者賠罪,左右我不曾受傷,送來給你,至於用不用也全在你。”

“倒是推的夠幹淨。”他笑,斜睨著她,半晌方才開口,“就這樣?”

“哪樣?”

見她一臉理所應當的困惑,樊城卻露出幾分自嘲來:“確是我想多了。本以為你肯來,許是後悔了,改了主意。”他望住她,“可你那性子,決定了的,又何曾更改過。”

聽他這般開口,戚婠昀卻不知該如何接話了。他也並未打算聽她回應,隻聲音沉了幾分,這次卻是在問她:“當真不會後悔麼?”

戚婠昀抬起頭望他,那黑曜石一般的眸子裏,映出她清晰的輪廓,未曾開口,他卻繼續說:“你可以後悔,我這裏,還為你留著回頭的機會。你終究是我的。”

“可昀兒,再強壯的人也總會有累垮的一日,再厚重的耐心,也總會耗盡,我不知,還能等你多久,便等到,等不下去,許就夠了。”

“堂堂八方城主,又怎會如此之傻。”那句話脫口而出之時,她捏著白瓷瓶的手忽的發冷,險些將那瓶子脫手落地,也隻是一瞬便趕忙在掌心握緊。

“我也不信。”樊城接下她的話,麵上未有任何改變,伸手撿了那荷包,看似無甚在意地翻弄著。可也不知為何,她卻平白生出一種“他心中必不好過”的想法來。偏她又無從為那句下意識脫口而出的話做任何辯解,她想若她開口,他怕是會反駁,“下意識”才當真可怕。

戚婠昀不知如何開口,樊城卻將那荷包打開,瞧著裏麵的小瓷瓶,半晌瞥了她一眼道:“這個荷包瞧著倒是精致,可這瓶子,嘖嘖嘖……”他搖了搖頭,似是無意地繼續道,“倒是不如你手中那隻精致了。”

一聽這話,戚婠昀頓時愣了愣,旋即便無奈地搖了搖頭,想來她那點小動作怕是連蹲在地上直打瞌睡的諦靈都蒙不過去,更不必說眼前這位了。她自懷中掏出那白瓷瓶,瞧著上麵紫色的圖樣,饒是從不喜歡這些精致秀美事物的自己,竟也多少生出些不舍來,可左右是她有錯在先,便心一橫,將瓶子遞出去:“你若是喜歡,送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