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出樹林,李佑迦已經聞見濃濃的血腥氣息,夜晚驟起的勁風仍然不能吹散。樹林邊橫臥了幾具猙獰的屍體,他熟視無睹地從旁邊走過,身形依然那麼優雅,死亡、流血……不止是程躍然,他也已經習以為常。
幾個麵帶驚惶的人毫無章 法地向他跑來,步履笨拙,哪像在江湖上小有名氣的俠客?李佑迦看著他們,心裏淡淡牽起一陣鄙薄,多餘的情感都不屑有,但他的臉上卻露出擔憂和關切的神色。“隋門主,崔大俠,出了什麼意外麼?”他對兩個領頭的人說。
“霧山魔頭逃掉了!”隋門主捂著胸口恨恨地說,顯然受了內傷。
“哦?”李佑迦挑了挑眉,顯得極為憂慮,“他受了重傷,前來圍剿的英雄眾多,怎麼會……”剛才沒聽見得勝的歡呼,他就已經猜到了眼下的情況。靠這些各懷心思的江湖散眾根本對付不了程躍然,不過用他們虛耗些霧山的精力而已。讓他真正疑慮的是慧珠和他麾下的精銳竟連傷成那樣的程躍然都沒殺成?
“剛才眼看著眾英雄就要得手,生擒重傷在身的程躍然,霧山的援兵突然趕來,殺了大家一個措手不及,傷亡慘重。慧珠大師已經率領大家一路追蹤,我們幾個是留下墊後的,沒想到遇見李少主您。”崔大俠說的十分唏噓,環顧了一下暮色中狼藉的散亂屍首,不勝悲痛。
霧山援兵?李佑迦眉頭緊皺,悠悠重傷程躍然,霧山絕對不可能事先料到,哪兒來的援兵?李佑迦打量這眼前這幾個“受傷墊後”的人,全都是老奸巨猾之輩,看見出現變數就不肯用盡全力,留在眾人後麵坐收漁利,他們的話有幾分可信?
“他們一路向北,看來是逃回霧山老巢了。”隋門主皺眉遠望,神色陰沉。
霧山?
李佑迦麵無表情,程躍然受了重傷,是擒獲他的天賜良機,天下對竹海寶藏垂涎覬覦的江湖人等一定會窮追猛打。程躍然似乎是對自己的實力太過看重了,不尋個極其隱秘之地藏匿養傷,反而明目張膽回了霧山,不怕據守死地,坐困愁城?
慧珠大師率領大家?李佑迦眼裏寒光泛溢,趁他不在,慧珠已經自作主張了太多的事!在徹底剿除程躍然之前,他似乎應該先和這位“國師”好好算一算賬。程躍然是把逼到他心口的尖刀,慧珠卻似乎已經成為卡在他喉嚨裏的魚刺。
聞風而動的江湖俠士們來的竟然非常快,而且非常多。李佑迦來到霧山腳下時,陸續趕來的門派世家已經團團圍住整個霧山。在剪滅江湖敗類、誅殺嗜血魔頭、為死去的人討還血債這些正義至極的理由下,所有人仰頭挺胸,臨時彙集起來的聯盟士氣空前高漲。
李佑迦的到來,讓所有人更加興奮,各路人馬的首腦紛紛推舉了幾個德高望重的前輩,來勸說李佑迦擔任誅魔盟軍的首領。李佑迦謙和的推卻了一下,前輩中聲名最盛的費陽升誠心誠意地在天下英雄麵前高聲勸諫:“放眼江湖,人品武功誰人能出李少主之右?少主的智計胸懷,仁德風骨誰人不歎服敬佩?在下代表江湖各門各派,懇請少主擔下盟主之位,在此風雨飄搖之時,帶領大家戰勝惡魔,平息江湖的血雨腥風。”說著倒身跪下,再三懇請。
周圍的江湖人眾也如潮水推波般紛紛跪倒,懇請祝賀之聲泱泱彙聚成一股響徹夜空的宏聲,氣勢磅礴。
李佑迦依然淡漠優雅,眉梢多了幾分煩擾悲憫,他扶起腳邊的費陽升,朗朗開口,僅憑一人之音就壓住了所有人的高聲山呼。“佑迦年輕識淺,本不該在各位江湖前輩麵前指手畫腳,可如今師門孽障為禍江湖,惹得天怨人怒,若不能誅滅平伏,他日佑迦又有何顏麵去見泉下師尊?每思及此,佑迦寢食難安,雖然誅滅同門師弟令我痛心疾首,可是為江湖之大義,武林之平安,佑迦定當盡心竭力,死而後已。日後剿滅魔頭,他所攫取的師門寶藏佑迦將按功績大小分散給今日出力之豪傑英雄,也算代師門補償程躍然作下的罪孽吧。”
李佑迦的內力精純綿厚,那一線朗聲讓所有人聽得清楚明白,熱血沸騰。不僅是高聲歡呼的江湖盟軍,霧山之巔的所有人也聽得一清二楚。程躍然用劍支地撐住重傷虛弱的身軀,冷笑出聲,他身後的灰衫精銳也都一臉冷峭鄙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