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天對於一場戰爭而言實在是太漫長了,這段時間足夠攻下城池或是反敗為勝。趙國在章邯的圍堵下依舊水深火熱,項羽也一直著急攻打秦軍,為他陣亡的叔父項梁報仇雪恨。然而即便如此,宋義的決定還是沒有改變。
入夜,我就著月光來到了長兮的營帳,小兵見是我,沒有通報便為我撩開了簾子。
“你來了?”長兮合上手中的竹簡衝我笑笑,一直俊朗光澤的臉上竟帶著一絲疲憊。
“你瘦了。”我在他身邊坐下,撫了撫他消瘦許多的麵頰,歎息般道:“這種日子還要過多久?就算是打打殺殺的戰場,也比現在這般磨人的情況要好。”
“不用擔心,馬上就會結束了。”他寬慰我,低頭吻了吻我的額,然後將臉埋在我的頸間。
“何出此言?”我聽出他話裏有話,伸手梳理他披散在背上的長發,追問道:“是不是要出什麼事了?”
“即便要出事,也是那宋義自找的。”長兮在我頸窩鑽了鑽,聲音聽起來倦倦的:“少主見如今情勢緊急,不止一次催促宋義發兵。然而那宋義卻不聽,說是要等待趙軍消耗秦國兵力。不僅如此,那廝竟然反譏少主有勇無謀,還傳下命令諷刺少主,說是凡凶猛、違逆、貪功而不聽號令的人,皆格殺勿論。”
“這宋義竟這般猖狂?!”我嚇了一跳,“這豈不是自掘墳墓?”
“的確是自掘墳墓,少主已經被他徹底激怒了。”長兮擁著我倒在毛氈上,在我頸上輕輕的親著,唇貼在皮膚上暖暖的、癢癢的,我忍不住輕笑幾聲。
“你呢?”我抱住他的臉,盯著他黑如點墨的眸子說:“你這幾日都在忙些什麼?少主都受到如此為難,你的日子怕是更難過吧。”
長兮長歎一口氣,無奈道:“自然是被宋義的手下好好譏諷了一頓,無非是什麼吃軟飯的、手無縛雞之力、男不男女不女……總之是極盡侮辱之能事,隻有你想不出的,沒有他們說不出的。”
“怎麼全是在抨擊你的皮相?”我捏了捏他光滑的臉頰,笑道:“那些鄉野村夫定是嫉妒你這少有的好容貌,你看看,男人生得好看果然是禍害。”
他也被我逗樂了,在我唇上親了親,柔聲道:“今晚就不要回了,待在這裏陪我吧。”
“可虞姐姐那邊……”
“那邊就交給丫鬟們伺候。”他將我擁入懷中,聲音頗是不滿:“你日日都陪著少主夫人,都多久沒來我這裏了。回頭我定要跟少主好好抱怨幾句,讓他給我漲一漲餉銀。”
我也笑:“那可好,順便也替我要一些,我好留著當嫁妝。”
這一晚我和長兮在帳中相擁而眠,一切看起來都平靜安詳。然而這些都不過是假象,天亮之後,一切便都將是另一番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