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位武宜公子?”張不疑眼中浮起一絲悲憫,欲言又止道:“可是他……”
“不是他。”我搖頭,輕輕晃動茶碗裏的茶水,垂眸道:“我認識他,比認識武宜更早,在我初進阿房宮的第一天便遇見了。”
“那是……”
“那是三年前的事情。”我盯著茶水中的茶葉,“他當時被一群秦兵欺辱,是我救了他。不,他其實根本就不需要我救,是我多管了閑事。”
“何出此言?”
“他本身份尊貴,之所以在阿房隱姓埋名喬裝成一個普通的樂師,不過是為了搜集對付嬴政的情報,他身邊有一位身手了得的高手,那日我若沒有出馬,那侍衛定會要了那群秦兵的命。”我苦笑一聲,聲音艱澀:“而我卻真把自己當成了他的恩人,貪婪的享受著他的好,還把那當成是理所當然。直到有一天他告訴我他要走了,我才知道他在我心裏竟然那麼重要。”
“他走了?”張不疑皺眉,有些不滿道:“他竟拋下了你?”
“他想要帶我走,但是我沒有同意。”
“為何?”張不疑一臉驚異。
“因為他是要成大事的人,不該被我絆了腳步,倒也不是我妄自菲薄,我一無才華二無家世,除了跳舞什麼也不會,難不成到時候他馳騁疆場,我還在旁邊給他跳舞助興不成?”我輕歎一口氣,笑道:“他雖也歡喜我,卻無奈家裏人已經為他安排了親事,我自是不願與別人分享他的。或許是我太貪心,我總覺得既然得不到全部,那殘缺的一半不要也罷。可我到底還是高估自己了,當初一副瀟灑模樣送他離開,現在卻日裏夜裏想著,像個傻子一樣。”
“這不是你的錯。”張不疑眼中彌漫著失落,但他還是勉強打起精神寬慰我道:“子曰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我聽到這話卻不禁心中一顫,生生潑出來半碗茶水。茶水還有些燙,竟將我手上燙出一片紅色印記來。
“雪兒!”張不疑慌忙掏出帕子為我擦拭手上的茶水,抬頭欲說些什麼,卻在看到我麵上淚水時僵住了。
“雪……兒?”
“兩年前,我送他離開那日,他曾對我說:‘子雖曰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可我天性貪婪,都不願放手。雪兒,我不是濫情之人,既然認定了你,就是一輩子。’……可是……可是直到我被武宜帶走,直到我離開鹹陽,他都沒有回來。我知道我不該怨他,可是我心中難受……我真的難受……我想見他……好想見他……”我咬住下唇,想要將眼淚憋回去,可是卻發現我無論如何努力,那些淚都跟決堤之水一般,怎樣都停不下來。
“雪兒……”張不疑眼神哀傷,他伸手想要將我擁入懷中,手卻在碰到我肩膀時又收了回去。
“會再見的。”他說:“有緣千裏來相會,你這樣愛他,他怎會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