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但笑不語。
馬車緩慢行駛,我的視線卻始終黏在還隻有骨架的上天台上。
“等一下!”我喚住車夫,撩起簾子走下馬車,隔著窗對小旭說:“你先去,我還有些事情。”
“什麼事情要在這裏下車?從這裏到雙闕門還有些距離。”小旭擔心道:“你我是第一次來,沒有人帶路可是會走丟的。”
“你且放寬心,自會有人送我回去。”我笑道:“廚房那個陳婆的大兒子是工頭,現在正好在阿房修築上天台,我受陳婆所托,去幫她傳個話。”
“那我與你同去。”小旭作勢要下馬車。
“不必了,都是些大男人,你一去他們豈不是要亂成一鍋粥?”我攔住她,保證道:“我一定完璧歸趙。”
“你總這麼說。”她歎氣,終是點了頭。
陳婆的長子名叫陳順,年方三十,與我同為韓國人,如今正是修築阿房的一名工頭。
我穿過寬闊的前殿,腳步匆忙的趕往上天台。
陽春時節,陽光正好,灑在身上暖融融的,我眯眼看了看隻搭到一半的上天台,覺得有些刺眼。風中漂浮著清澈的花香氣,我低頭嗅了嗅,隻覺得剛才還盤旋在心底的一絲鬱結卻已經散去了。
“不過是區區樂師,竟也敢如此猖狂,仗著麵皮不錯,竟然勾引宮中女眷,就不怕我們真的閹了你!”不遠處的一堆木材背後隱約傳出咒罵聲,我腳步頓了頓,然後繼續前行。
我到底隻是一介女流,如此亂世隻有明哲保身才是長久之道。
“雖是樂師,卻也沒墮落到要被你等羞辱。說我勾引宮中女眷,你們可有憑據?若是沒有,這便是栽贓陷害了。”清澈的聲音仿若一滴清泉滴在我心上,我不禁停下了腳步。
“哼,這種時候竟然還敢嘴硬,看來你是鐵了心尋死。本以為你多少會機靈一些,不過看來你們韓國人都是些不知好歹的。”
“韓國人?”我喃喃,原本停滯的腳步竟不禁挪向了那堆木材。
“韓國人如何?不是韓國人又如何?不管哪國人,總是比人麵獸心的秦國人要好得多。”清澈的聲音帶著些許笑意,這笑意滿含嘲諷,嘲諷中卻又帶著一絲悲戚與怒意。
亡國之人,縱使能逞得一絲嘴上痛快,卻到底是無根之葉,個中悲戚與心酸,卻隻有自己體會的最清楚。
我也是韓國人,對待那位未曾見麵的同根之葉,我到底無法視而不見。
估計是聽到了我的腳步聲,木材對麵的談話聲停了下來,接著,便看到一個侍衛打扮的人走了出來。
那人見到我先是一愣,然後挑眉道:“你是何人?女眷都在內宮,你怎會隻身在前殿晃悠?”
“見過這位大哥。”我微微欠了欠身,很是客氣的說:“剛剛聽到這邊有爭吵之聲,遂過來看看,不過是一時好奇,並無他意。”
“好奇?”那人譏笑道:“你一個女子在這滿是男人的地方晃蕩,就不怕別人對你好奇?”
木材堆背後傳來一陣淫/蕩的哄笑聲。
“我本不想對這些事好奇,不過既有同胞受難,我自然無法視而不見。”我走到木材堆旁邊,微微探了探頭,目光便落在了一個雪白的赤/裸身體上。
是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