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怎麼樣?”白十二問道。
銀女搖了搖頭:“不如林澤。”
“那自然是不能比的。”白十二莞爾笑道。“但對我這種初次做一大桌菜的人來說,我覺得我還算有些天賦。”
銀女沉默起來。隻是有一眼沒一眼地掃視大師兄。似乎真如她所說,她隻要看師兄兩眼便夠了。
白十二深知銀女的性格,也不再主動找她談話,偏頭衝林澤笑道:“林先生。我們已經許久沒見了。”
“是啊。”林澤笑了笑。“這段時間,燕京發生了許多事兒。讓很多人沒辦法消化掉。”
白十二兩根手指夾著酒杯,垂目凝視微波蕩漾的白酒:“的確如此。”
林澤感覺白十二有些不一樣。但又說不上哪兒不一樣。所以他談話的欲望也變少了。跟銀女一樣有一眼沒一眼地掃視白十二。想找出問題所在。
白十二神色淡然,仰起頭,喝下一杯白酒。旋即又是拿起筷子吃菜。胃口似乎很不錯。
酒精過敏的人是很清楚這種痛苦的。就像明知道刀鋒會割傷自己的肌膚,卻要偏偏往身上刺幾下。
此刻的白十二便有這種跡象。明知道喝酒會對自己造成極大傷害。他卻一點兒也不在乎。
有人曾說過,自虐是一種會上癮的東西。白十二會是這樣嗎?
又或者,他根本不知道疼痛了?
林澤忽地握住了白十二的手腕。沉凝道:“不要再喝了。”
“讓我喝吧。喝完這一壺,今生便再也不喝了。”白十二輕輕推開了林澤的手臂。自飲自酌。
他喝得越多,臉上的紅潮越發濃烈。卻不是正常的紅暈,而是紅疹--喝完那壺酒,白十二忽地站起身來,衝兩人笑道:“再聽我彈奏最後一曲吧。”
銀女不動聲色。林澤卻微微發愣。
這一壺酒,是最後一壺。
這一去,亦是最後一曲。
今晚的白十二,實在讓林澤看不穿,猜不透。
叮~纖細修長的手指撫壓住琴弦,白十二麵龐輕輕上揚,邊彈邊唱:“曾經相愛的戀人都在空城中飛奔,曾經刻骨的傷痕都會變成年輪。
曾經天真的眼神也會來不及記認,曾經真摯的口吻打動過誰的心頭是真。
曾經生動的嘴唇如今發不出疑問,曾經無言的信任在猜忌裏委頓。
曾經淬血的刀鋒也會破不開混沌,曾經不變的安穩都枯萎於沙塵才轉身。
另一種意義的美夢成真,幾回錯過終於推開門。
吻過鮮花露水吻上刀刃,要用三世寫完這劇本。
所有深情歡笑淚痕都痛快去承認,春夏秋冬深夜和清晨都用力去生存。
所有卑劣殘忍善良自尊都來自於靈魂,愛過誰人間天上不必以掌紋確認。
所有蒼老稚嫩執著單純到頭全無方寸,假意溫存為難眠孤枕當作稀世奇珍。
所有冰冷微溫狠狠燒焚也炙熱過星辰,總有人奮不顧身一心在傳說沉淪。
總有人似陌路人聽這段往事話本。”
曲畢。
白十二手指微微用力。那琴弦便宛若達到彈力極致的皮筋,嗡地一聲盡數崩斷!
吐出一口氣息,雙眼微閉的白十二緩緩睜開眼,喃喃自語:“所有悲歡離合,最後都不過付與說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