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靜七年冬,大雪覆蓋了整個京城,已經連續下了好幾天的雪,下下又停停,停了又下,士兵每日都在街道鏟雪,天氣嚴寒,百姓卻沒有安於家中,反而是四出活動。因為,馬上就要到太子出宮為母祈福的日子了,家家戶戶都張燈結彩,門口貼著倒福,寓意陪太子一同為死去的樂妃祈福。

當日僵屍圍城,若不是樂妃,如今隻怕早已經城破國亡,哪裏還有今日的繁榮?劉吉登基後,便頒布了一係列的利民措施,並且減免賦稅,興建民間學堂,大力推行教育,促進港口開放,經濟頓時繁榮起來。如今劉國,已經成為中原第一大強國。當然,先帝是早已經為劉國打好基礎,內平亂,外停戰,所以泰靜帝登基之後,才可以大展拳腳。

慶王如今一兒一女,兒子已經八歲多,請了西席在府中教導,而女兒淩波郡主,也已經馬上六歲了,小小年紀,已經看出是美人胚子,並且十分聰明伶俐,甚得慶王疼愛。

今日是太後的千秋歲,慶王領著一大家子入宮為太後祝壽。太後自從六年前喜得嫡孫,身體好了許久,今年天氣雖然寒冷,卻下令要大肆慶祝,並且下懿旨,讓太子在其千秋歲之後的一日,出宮為生母祈福。

“皇祖母,我母親,她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啊?”太子依偎在太後身邊,揚起稚嫩的麵容,問太後。

上陽殿裏,坐滿了皇室的人,皇帝和皇後就坐在太後座下,用慈愛的眸光瞧著太子。

皇太後聽聞太子的問話,摟緊了太子些許,慈愛地道:“皇祖母覺得,你母親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她麵容略帶一絲遺憾,當年礙於麵子,一直都沒有正式跟樂妃道歉,說句對不起。因為她的故意刁難,讓樂妃短暫的後宮生涯也過得十分不如意。人死了,即便如今想說,也無處去說,成了一輩子的遺憾。

太子有些向往,“那我可真想見她一麵。”

太子的話,讓在場所有的人都有些黯然,慶王眸光有些悠遠,嘴角含著一絲似笑又悲的神情,他喃喃地道:“不止你,我們大家都多想見她一麵,希望她能再像上一次那樣,重新活過來!”

太子已經聽過複活這件事情,所以母親在他心裏成了一個能人,他因為有這樣厲害的母親而自豪,可小小年紀,身邊縱然有許多人疼愛,但到底沒見過自己母親一麵,想起的時候,心裏也會難受。

皇帝想起那個風中騎車飛翔的女子,她迎風的笑聲似乎還在耳邊響起,流光如水,她已經走了六年多!

皇後柔聲對太子道:“母後的寢宮裏,有許多你生母的畫像,希兒若是想念她,可到母後的寢宮裏去翻看她的畫像。”

太子道:“可,畫像是死的,即便我瞧著她,她也不會跟我說話,我希望她能跟我說一句話。”稚嫩的聲音,卻是天下間最傷感的渴求。

太妃歎息一聲,道:“這麼多年了,我這心裏,也是從未放下過她。”

鎮國王爺也道:“若沒有他,本王到今日都不知道自己有個親生骨肉。樂妃是劉國的恩人,隻可惜,紅顏薄命。”

太子憂傷地道:“她是為了生我而死的,那豈不是我害死了她?”

太後心中一痛,連忙抱著他,眸中已然蓄滿淚水,“傻孩子,別這麼說,你是你母親心肝寶貝,你是她用生命換來的,所以,你要秉承你母親的善良睿智,日後登基為帝,造福百姓,你身上寄托著你母親對你的期望,所以,你切莫胡思亂想。”

太子看著皇帝,哀求道:“父皇,他們說皇帝是無所不能的,不如您幫我向閻王爺求情,讓我見母親一麵吧。”

皇帝凝眸而視,想起多年前與皇後一同做的那個夢,夢中,她說她已經回到了家鄉。這個夢,後來被國師解讀為他與皇後皆日有所思,所以才會發這樣的夢。

總領太監黃棟柱急急進入,手中捧著一卷字畫和一個錦盒,跪在太後麵前,道:“奴才參見太後娘娘,參見皇上,參見皇後,參見太子爺,參見諸位王爺太妃!”

“小柱子,你手上捧著的是什麼啊?”太後笑問道,剛才的話題傷感,她正怕惹太子不高興,如今黃棟柱進來,大概是大臣們送上的禮物,剛好可以扯開話題,所以,她便順水推舟,遂故意問道。

黃棟柱略一猶豫,道:“這個,是剛才守門的侍衛送進來的,說是一個叫三毛的女子送過來給太後祝壽的!”

眾人一驚,慶王幾乎是倏然站起來,問黃棟柱,“那女子如今何在?”

“已經走了,守門的侍衛是今年才調過去的,是新晉的人,但是剛好有些舊的侍衛路過,他說,那女子身邊站立著一個男子,麵容,竟和先帝一模一樣!”黃棟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