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樂言坐在她身邊,卻不發一語,除夕夜,天下的月光就跟辣椒一般,尖尖彎彎,四周的星子都要比它璀璨許多。心中痛不可擋,淚水忍不住地奪眶而出,她把頭伏在膝蓋上,雙肩抽動。
梅妃伸手撫著她的後背,幽幽地道:“有你哭的時候。”
毛樂言強忍住喉嚨的嗚咽,但是強忍之下,更顯得悲慟。他打的一記耳光,是打在她心裏,她有說不出的滋味,心疼得厲害。如今,怎舍得再離去?
“梅妃,我寧可他不愛我了。”毛樂言嗚咽一聲,道。
梅妃無語,神情寂寥,能不愛也是一件好事。但是,愛上了豈能這麼容易忘掉?她也是死過一次才徹底看透。
“世事,由不得我們做主。”最後,梅妃幽幽地說了一句。
毛樂言抬頭看她,雙眼紅腫,發鬢淩亂,她撕掉麵具,暗淡的月光下,隻看到她的臉還是往日姣好的線條,隻是甜美的笑容消失了,一張臉滿是悲傷。
“你和趙振宇.......”問了半句,她又忽然不想問了,多餘的,因為她知道梅妃心中此刻喜歡的人是陳如兒,一段畸形的愛情,或許不能用畸形來形容,那是一種情感的依賴,在受傷之後,每個人都會有尋找一個救生圈,不管這個救生圈是男是女,隻要能帶給自己活下去的希望,總是好的。
梅妃不語,神情悠遠,她對趙振宇了解不多,她把莫離和趙振宇交給陳如兒的時候,心裏其實是鄙視趙振宇的。但是,自從那一夜之後,好多事情都改變了。她如今心底依舊怨恨趙振宇,可每次想到自己懷著他的孩子,心裏就會湧起一一種說不清的情愫。許是和愛情無關,隻是一種情感的依賴。
她留宿永暉殿的事情很快就傳開去了,首先入宮找她的是慶王劉顯。劉顯凝望了毛樂言許久,才歎氣道:“小言,你打算怎麼做?”
毛樂言有些茫然,她已經重新戴上麵具,隻是麵具能掩蓋情緒,可雙眸的空洞還是出賣了她。她不語,倔強地坐在床榻上,雙手抱膝,下巴枕在膝蓋上,道:“不怎麼樣,我沒有選擇的權利,昨夜,是我放縱了自己的情感,但是我保證,不會有下一次。”
慶王看著她,可憐地道:“就沒有辦法留下來嗎?你神通厲害,莫非 一點辦法都想不出來?”
毛樂言沉默了許久,才淡淡地道:“你知道嗎?我們的頭頂,有一個主宰,把塵世間所有人的前程都安排好了。我不屬於這裏,就算我強求,也求不得半分。甚至還有失去更多,我不是懦弱,隻是覺得無法跟命運去抗爭。”
慶王不語,許多事情強求不得,但是,也總該試著去爭取啊。
粉兒等人因知道毛樂言昨夜永暉殿過夜的事情而恨上了毛樂言。這兩日,都沒搭理毛樂言,甚至對她的吩咐都置若罔聞。甚至,菈威氣衝衝地對毛樂言道:“你這樣做?對得住你師姐麼?”
一聲厲色的質問,她竟然無以為答。
太後倒是安靜了兩日,隻是,這日早上還是傳了她過去,用研判的眸光盯著她許久,才譏諷地道:“你回來,到底還是為了他!”
毛樂言無語,隻眸光深沉地盯著腳上的繡花棉鞋,這雙棉鞋有些小,她覺得腳趾很痛,但是,她懶得費神去找命人做 一雙,就這樣帶著輕微又難熬的疼痛穿著。隻是,或許穿的時間過久了,腳趾頭和腳跟都有些磨損,脫了鞋疼,不脫更疼。
如今,就是如此,離開疼,不離開更疼。
太後厲聲問道:“你以後打算如何?莫要再招惹他了,他承受不起你撩撥的後果。”
毛樂言抬頭看著太後,想說些什麼,可心中滿滿地酸澀,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
柳依依也來找過她,盯了她許久,才尖銳地道:“看來,你對你師姐的男人,也十分感興趣啊。”
毛樂言不知道如何辨白,隻得一味地沉默,解釋有何用?一切都是個錯誤。
倒是景王入宮後就抱住她,什麼都不說,任由她的淚水在他衣衫上狂肆奔流。最後,他說了一句,“實在扛不住,就告訴他吧,總比這樣隱瞞著好,苦了自己,也苦了他。”
毛樂言搖搖頭,眼睛紅腫地道:“他已經漸漸接受了我死去的事實,此刻告訴他,豈不是讓他多痛苦一次?而且,當我再一次離開,你能保證他不過做一些過激的事情?到時候才真是後悔莫及。”
沒辦法,一點辦法都沒有。
在這樣陰沉的日子裏,梅妃的麻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