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不知是誰把窗戶推開了一條縫,瑟瑟的寒風像條蛇一樣鑽進來,溢彩攏了攏身上的披肩,有些冷。

席桌已經差不多到了尾聲,大概今年提前放假的原因,眾人的興致都還很好,便偶爾動下筷子,另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再兩天就是除夕,窗外的街上擠滿了采購的年貨的人,大包小包,皆是喜氣洋洋的模樣。

“許總……”溢彩笑著擺擺手,年輕的男孩子有些不好意思,改口道:“許姐,今年是我在公司的第一個春節,我……我敬你一杯。”

回國之前她是滴酒不沾的,這幾年迫於身份,應酬的時候少不得得喝上幾杯,漸漸下來,也能喝上那麼一些,隻是今晚敬她酒的人有些多,這個時候看著杯子裏的酒,心裏便有些打突。

敬酒的男孩子是才上半年才招進公司的應屆生,模樣語氣動作都透著局促,這句話大概也是鼓起了勇氣才開口的,說完臉色便有些微紅。

她幾年前第一次鄭重敬人酒的時候,似乎也是這樣的局促不安卻又強自鎮定,那些客套話出口時還帶著明顯的顫音,明明不過是兩三年前的事,記憶卻遙遠得像是很久很久了。

公司老人的酒都喝了,不能不給年輕人的麵子,溢彩端起杯子,卻聽旁邊一道聲音。“少喝點。”

溢彩意思的抿了兩口,又問了些男孩子進公司的情況什麼的,然後才點點頭止住了話題。

碟子裏被人夾了些蔬菜,程梓毅低聲在她耳邊道:“吃點東西,昨天喝了那麼些,今天你就不會悠著點啊。”

溢彩點頭表示有分寸,公司今年的團圓飯是分的兩處,工人的人數有些多,溢彩便讓財務給每個班組發的現金,讓他們自己訂地方,溢彩隻在吃飯那天和幾個公司高層去敬了酒,表示了對工人一年辛苦的感謝。

而辦公室人員隻有總共三十來人,又是天天碰麵的,溢彩便問了他們意見是吃中餐還是怎麼的,結果討論來討論去,便訂了火鍋店。

程梓毅又遞了一杯水給她,溢彩接過來喝了些,起身去了一趟洗衣間,回來的時候便見程梓毅整個人靠在椅背上,一隻手擱著她椅子的扶手上,和旁邊的采購經理說著話。大概說到了什麼好笑的事,他嘴角微微翹著,整個人顯得有些懶散。

程梓毅今天穿一件黑色的羊毛大衣,餐廳開了暖氣,衣服便被掛在椅背上,裏麵是一件薄的V領毛衫,圍巾已經取了一來,他的頭發並不長,短短的豎著,眼鏡的側邊在燈光下有些泛光,看上去精神很好的模樣。

溢彩過去拉開椅子坐下,程梓毅朝她笑了笑,指了指桌麵,上麵擺著一份酒釀湯圓,白白的丸子浮在酒釀中間,賣相相當不錯。

溢彩笑了笑,聽話的拿起勺子吃著,見他和采購經理聊完了,把腦袋湊過去了些,低聲道:“梓毅,這幾年,謝謝你了。”

對程梓毅,溢彩是真心感激的。當年她回國時,自殺身亡的父親留給她的不過是一個爛攤子,相較債務問題,最更要的公司人員的流失,她還記得,安叔告訴她技術部一有八名技術人員,可當時她看見的,隻有二個,安叔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叔叔,看著這情況也是搖搖頭。

“小彩,要不把公司賣了吧,你看人沒了,我倒是可以幫你,不過我也六十了,再撐也撐不了幾年了。”

程梓毅那時快滿二十四,雖然才進公司一年多,但是他人聰明,又肯花心思學東西,為人也有那麼一股出於年齡之外的沉穩,當時他已經把離職信打好了,隻等她喘過一口氣來便遞給她。溢彩已經忘了當時的情形是怎麼樣的,她記得她隻是開口,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她,怯怯的開口:“能留下來嗎?公司沒人了,我……我需要你,你能留下來嗎,我會很感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