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我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十分狹窄的機器中,一麵橢圓形的顯示屏出現在我的眼前,全屏正不停地跳動著不知道是什麼的白色亂碼,給這個狹窄寂靜的黑暗空間增添了一點點的光亮。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或者可以說是昏迷了多久,渾身感覺輕飄飄的,好不難受,想伸展下身體,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手腳,而且連身體也沒有,一股無形的恐懼頓時襲上心頭,即使我明知道我現在似乎連心髒都沒有。沒有身體,沒有心髒,那我怎麼還活著了?不知道,我連我現在是誰我都想不起來,以前做過什麼,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詭異的機器裏,無論我怎麼努力地回想,感覺卻是一片虛無的空白。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感覺像是一刹那,又好像是好幾百年,在這個狹窄的機器中,似乎根本就沒有時間的感念,想掙脫出去,那也得我有手有腳才行啊,現在連自己是什麼都不知道,想也是白想,唯一能做的就隻有等待。等待什麼,不知道,但直覺告訴我,任何事情的發生都是有其原因的,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裏,好似囚犯一樣被封禁著,可總有一天這個破機器會出問題,也許那時我會跟著這個破機器一起滅亡,不過在滅亡的那一刹那,我至少能夠看到機器外麵的世界。漫長的等待十分無聊,痛苦的是,醒過來之後,我竟然無法再沉睡下去,反而無比的清醒,如果這是一陣折磨的話,那也太慘絕人寰了。殺人不過頭點地,我到底是跟誰有什麼仇,什麼怨啊!這種天殺的損招也想得出來,生不如死,或許說的就是我這種情況吧。要是知道是誰把我弄成這樣,關在這個鬼地方的,我絕對會讓他嚐嚐同樣的痛苦,可是現在胡思亂想能有什麼用,一切都是如此的被動,根本就不給你任何回旋反抗的餘地,可不想又能做些什麼了。無聊當中,也隻能看著屏幕上不停出現的白色亂碼打發時間,或許從這些亂碼中能夠找到些許的答案,就算找不到答案,說不一定還可以借這些亂碼催眠一下,讓自己再次陷入沉睡當中。妄想是徒勞的,無論是橫著看,豎著看,變換著各種花樣看,亂碼終歸就是亂碼,根本就得不到任何的信息,而我的意識依然是那麼的清醒。誰在這種情況下,也會變得瘋狂,我不停地呐喊著,咒罵著,雖然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但至少這樣做,能讓我心裏有那麼一絲絲的慰籍。瘋狂過後,便會恢複平靜,平靜之後,接著又是瘋狂,如此的反複,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最後,我隻能選擇了淡定,一聲不吭地靜靜呆在這個機器當中。這不是認命,這叫蓄勢待發,不論要等待多長時間,一旦能有出去的機會,我定會讓囚禁我的人知道,爺很生氣,後果很嚴重!滴······終於,這台破機器發出了聲音,雖然很簡單,可感覺卻是那麼的悅耳動聽,仿佛天籟一般,如同一顆從浩瀚宇宙中墜落的火流星,狠狠地撞上了一顆被完全冰封的寂靜星球,打破了這裏的死寂,震碎了所有的冰川,裏麵熾熱的熔岩不停地迸發出來,世界好似迎來了勃勃的生機和希望。這“滴”的一聲,讓我思緒萬千,淡定許久的情緒不由再一次激動起來。隨著這一聲,整個機器被無數耀眼的光芒填滿,再一次讓我感覺到了恢複意識之前的那種黑暗,或許當光產生到一定極致的時候,便會生出暗,物極必反,可能就是這個道理。毫不掩飾地說,我喜歡這種黑暗的感覺,雖然這種感覺是那麼的短暫,就又被光明填滿。短暫的黑暗過後,除了那個顯示器外,整個機器都變得透明起來,可以360度角地看到外麵的世界。看到外麵的世界後,我才發現,其實我並不孤單,像我這種被關在機器中的還有成千上萬,數不勝數。現在我才知道,我被關的這個機器成橢圓形,整體上好像一個鴨蛋,跟其他無數顆鴨蛋一樣,漂浮在寂靜的藍色虛空中,往著同一個方向前進著,至於要去哪裏,這是一個現在無法解釋的謎團。藍色的虛空中,不時地會出現白色的漩渦,如同饑餓了萬年的野獸一般,無情地吞噬著附近的鴨蛋,之後還挺生動地抿了抿,感情味道不錯。吞噬掉一定數量的鴨蛋後,白色漩渦便依依不舍地慢慢消失不見,鴨蛋被白色漩渦吞噬掉會怎樣,沒被吞噬過,誰也不知道,無論怎麼樣,但至少離開這裏,未嚐不是另一種解脫。突然,顯示屏上不停地閃爍起陣陣紅光,滴滴聲不絕於耳,很顯然,這是機器自發的一種危險信號。往下麵一看,一團巨大的白色漩渦正襲卷而來,裏麵到處充斥著粗大的閃電,如同觸手般把無數的鴨蛋拽進了漩渦當中。我也不例外,但是我沒有任何的恐懼,反而很享受,該來的始終會來,不論是不是解脫,至少我可以再一次體會到那種黑暗的感覺。······臉上忽地感覺到一陣劇痛,好像被人狠狠地抽了一個大嘴巴似的,腦袋暈暈乎乎的,一口氣差點就沒上來,這也讓我漸漸地恢複了意識。“小臭蟲,別跟老子裝死,打不過就乖乖地給爺聽話,伺候得爺心情好,說不定還會賞你一口飽飯吃。”我感覺身體被一隻強有力的粗糙大手輕鬆地提了起來,在半空中不停地晃動著,提著我的家夥口裏泛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陣陣向我迎麵撲來。我艱難地睜開雙眼,印入眼簾的是一條滿是傷痕的粗壯手臂,黑呦呦的,肌肉縱橫交錯,跟我的大腿有一拚,一看就能猜到這隻手臂的破壞性會有多強。順著手臂往上看去,一張滿是傷疤的黑臉帶著無盡的恥笑,正挑釁地看著我,那牙齒也不知道多少年都沒刷了,屎黃屎黃的,看著就讓人惡心的想吐。再看看自己,身著一套破爛的皮質鎧甲,腳上套著一雙用麻繩做的鞋子,雖然長得還算結實,卻跟對麵這家夥沒法比。這黑大個赤裸著滿是恐怖肌肉的上身,腳上穿著一雙皮質的長靴,身高也比自己高出很多,粗略一衡量,站直了,自己也就到人家胸口,估計還得往下走。“小臭蟲,還不服是吧,爺今天就教教你該怎麼做好你的炮灰。”見我好似沒在意他似的,黑大個單臂使勁一揮,直接狠狠地把我往地麵上砸去。轟的一聲巨響,我的背部狠狠地和地麵來了一個十足的親密接觸,頓時激起滿地的灰塵,一股鑽心的劇痛再次襲來。我感覺身體好像要爆炸了一樣,體內的血液更是瘋狂地沸騰著,好似想要找到一個宣泄的地方,直衝衝地湧到胸口,填滿了整個喉嚨,接著猛地從嘴裏噴射出去,在空中快速綻放成一團嬌豔血花,濺到了黑大個的臉上。噴出這口血,我才感覺舒服了許多,不過身體也隨之變得更加的虛弱,本來剛恢複意識,就發覺沒什麼氣力,現在更好,連動彈一下的力氣也沒有了,隻能軟趴趴地躺在地上,任由黑大個的巨腳在身上瘋狂肆虐著。“住手,巴魯,不要在軍中鬧出人命。”一個聲音突然出現,阻止了黑大個在我身上的摧殘,“要死也要讓他死在戰場上,在這裏弄死了,你想讓我被上麵說三道四嗎,趕緊收拾整頓一下,明天還要攻打卡奇諾堡了。”“是,長官。”黑大個站直身體裝模作樣地向那人敬了個禮,靜靜地待那人走後,又一腳踩在我的頭上,恥笑道,“小臭蟲,我看你明天還不死,好好珍惜今天晚上吧,這次你有什麼遺言要說的嗎?”“謝謝!”我艱難地張嘴蹦出兩個字。是的,雖然他對我下手這麼狠,可我真的很想跟黑大個說這兩個字,是他那一巴掌讓我恢複了意識,讓我真正感覺到了自己的存在,脫離了那個什麼都感覺不到,讓人生不如死的鬼地方。被人虐成這樣,還說謝謝,誰聽著都會感到詫異,黑大個也不例外,不禁愣了一下,回過神之後又俯身把我擰了起來,湊著我的耳朵冷冷地說道,“小子,不是我想要你死,是你的身份招惹了惹不起的人,他們要你死,可你這小子就是死不了,當了這麼多次炮灰,竟然還能活下來,搞得老子也跟著受罪,今天把你打成這樣,就是讓你乖乖地去死,明天你小子要是還能在戰場上活下來,老子就是你孫子。”黑大個說完,單手直接一揮,把我狠狠地甩到了一堆幹草堆上,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囂張地對著周圍大聲喊道:“下注了,下注了啊,巴魯大爺今天坐莊,買貝雷克明天活的一賠一百,買貝雷克死的一賠一啦。”巴魯這麼一喊,四周一直看熱鬧的人群頓時全部圍了上去,大喊著紛紛下注,整個場麵立即由戰場變成了賭場,開始變得沸騰嘈雜起來。貝雷克,是我的名字,確切的說,是我這具身體的名字,我並不屬於這裏,也不屬於這個世界,但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那麼我便要借著這次機會,去尋找我自己的答案,找到到底是誰把我關在那個機器中,又到底是為了什麼。還有就是必須完成這具身體前主人的遺願,殺光他的仇人,而前提是,明天必須先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