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呂靖遠(2 / 2)

他最近似乎喜歡上了喝酒,喜歡烈酒劃入喉嚨的那股苦澀之感,喜歡微醉後那股飄飄然如履雲端的感覺,至少可以讓他暫時忘卻心中的不快,忘卻自己不想擁有的身份。

田擎的臉在月色下,剛毅沉著,眼神裏是一如往昔的堅定,“不論二皇子怎麼說,都無法改變您是北洛國二皇子身份的事實,世間最無奈的事情便是,誰都不可能選擇自己的身世,既然上天注定您是北洛國二皇子,您就應該擔當起二皇子應有的職責,北洛國萬千的子民,朝上的眾臣,他們都在翹首盼望著國主的歸來!難道您就不為他們想想麼?”

田擎一番言辭裏盡是真誠,甚至帶著些許祈求。隻是這樣的話在青阮聽來,卻是反感異常,“你要我為他們著想,那又有誰能為我著想?我根本不是做國主的那塊兒料,而你卻非要逼著我做我根本不會的事!難道這樣會讓你覺得很開心麼?”

田擎聞言,深色長衣下的手狠狠握成了一個拳頭,他已經不止一次苦口婆心地勸說青阮回朝接下國主的位置,然而青阮每次的反應要麼是非常冷漠,要麼就是極度的反感,這讓他實在想不明白。

多少人為了權力爾虞我詐,你追我逐,然而偏偏有資格有機會就能輕易擁有至高無上權力的人卻對此不屑一顧。

“二皇子這般不願意回北洛國,恐怕不止因為這個原因那麼簡單吧?”言罷,田擎犀利的眸子直直望著青阮。

果然,他在他的臉上瞥見一絲稍縱即逝的異樣,那一抹異樣,讓他確信青阮不願意回北洛國還有其他的原因。隻是,究竟是什麼,他也無從可知。

青阮放下手中酒杯,抬頭望向一片無際的墨色長空,眼神微有些迷離,“沒有其他的原因,我習慣了殺手活在一片陰暗之下的生活,我不願意生活在深宮之中,不願意被束縛,不願意被所謂的子民剝奪了自由。”

青阮語氣平淡,但在孤寂的夜色裏,仍是有幾分遮不住的悲傷溢出,旋即融進一片蒼茫夜色。

但他眼神裏的悲傷,田擎沒有看到,他也不懂。

“我不明白,就算是做了國主,你也有自由,也才能得到你想要的自由,不是麼?況且現在朝堂上人心不穩,子民們也在擔憂,國不可一日無君的道理,難道你不懂麼!”

青阮倏地冷笑出身,“懂又如何,你別再多說了,我是不絕對不會跟你回去的!”

自己一番苦心哀求,卻見青阮仍舊這般冷漠決然,田擎的臉色漸漸陰沉了下來,渾身寒意凜然,微醉的青阮隻覺身上猛的襲來一股涼意,麵上卻不動聲色,他是個殺手,對這種感覺早就已經習以為常。

“如果二皇子執意不回,我就無法與朝堂上的大臣和萬千子民交代,那這北洛國,我也不回便罷!”

田擎的威脅,青阮並不放在眼裏,又一口烈酒入喉,漠然吐出兩個字眼,“隨你!”

田擎這下徹底怒了,‘騰’地站起身子,目光凜凜,麵色森然。“莫不是這天宏國有什麼人勾著您不願離開?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讓您這般堅決。”

“夠了!”青阮冷冷開口,雙目清然,仿佛方才的一股醉意在一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從前那個冷血無情的影子殺手。

“是我不稀罕二皇子這個所謂的高貴身份,與旁人無關,你休要在這裏生事,若再這般糾纏不休,別怪我對你不留情麵!”

青阮怒了,細數這麼多年來,他從未真正動過怒,因為一旦有人惹得他不高興了,殺了便是,唯有這個田擎,一而再的觸碰到他的底線。

他念在他是北洛國的將軍,是北洛國的中流砥柱,他才一而再的縱容他,卻不想換來的是他一次比一次更加的得寸進尺。

田擎見青阮反應這般激烈,眼神裏略有些詫異閃過,隨即眸子暗淡了下來,似要與這夜色融為一色,“作為臣子,本應尊重二皇子的任何決擇,但皇室中子嗣並不興旺,國主之位一旦空置,皇宮裏不免又有一場腥風血雨被掀起。”說話間,田擎的態度不再那麼堅決,反而多了幾分無奈與頹然。

青阮也收了收方才的怒氣,平靜地道,“子嗣單薄並不是沒有,選一個合適的人就是,有你這等臣子在身旁輔佐,我也放心了。”

田擎默然,長長吐了一口氣,夜色無邊,也不能掩住他眼底的落寞。

青阮兀自又為自己續了一杯酒,酒杯拿捏在手中,“不如坐下來一同喝一杯,也免得辜負了好月色。”

話音一落,青阮仰頭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

田擎幽幽回神,撩起長衣在青阮對麵落座,端起茶杯為自己斟了一杯酒,舉杯對青阮道,“臣冒犯二皇子了,先幹為敬。”

田擎一向愛喝酒,即便有時在軍營中喝酒是禁忌,然而若是沒有酒精的催化,他又如何能麻痹自己,忘記心中的血與淚,在戰場上所向披靡。

銀月如鉤,和著一杯杯烈酒下腹,恍惚間,似乎望見了不遠將來的一抹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