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花園擺著蘭亭宴,每張長案後分別坐了一個人,主座上坐了一人,正撫掌大笑正是那位巡按禦史鳳大人。而左上首坐了一個中年男人,錦衣華服,身材高大一看就是個練家子,臉上神色頹敗像是被酒色淘騰壞的樣子,隻是那雙眼中射出的精光,讓人不敢小覷。
而右邊上首坐的一人竟然是李葉,衣冠楚楚,精神頭竟比被抓走前還要好,而他旁邊坐的就是李婉兒,隻見李婉兒舉杯對著那個中年男人諂媚地笑,“這次真是多虧潘老爺出麵調停,奴家的哥哥才能和鳳大人盡釋誤會,得還自由。”
說完,還一邊對著潘老爺擠眉弄眼地賣弄風騷,寧如秋還真擔心那個突然冒出來的潘老爺會因李婉兒而反胃得吃不下飯。
就聽鳳大人拉長了語調說,“吳夫人這意思,是在怪下官處事不周,冤枉好人?”不滿之意明顯。
李葉額頭上的冷汗滴了下來,在牢裏的這段時間,他可是非常清楚這個鳳大人的脾氣陰晴不定,難以捉摸,翻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
他衝李婉兒使了個眼色,偏偏李婉兒一直兩眼放光地盯在潘老爺身上,根本沒看見,她對鳳祺沫說,“討厭啦,大人,奴家不是這個意思,而且奴家早已出了吳家,已不是什麼吳夫人了。如果大人不嫌棄,可以直呼奴家的名諱。”
說完含嗔帶怨地看了鳳祺沫一眼,那眼中的風情看得鳳祺沫背上汗毛根根豎起,深深決定不再跟這個半老徐娘說話,要是這個老女人突然不盯著那個潘老爺而看上他——想到這裏鳳祺沫連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還有李婉兒很快就把視線轉回潘老爺身上,寧如秋想也知道李婉兒的心思,定是想著自己在吳家已沒立足之地了,這個潘老爺一看就是有錢有勢,想著要攀上這要高根。
就見李婉兒舉著酒杯向著潘老爺媚眼頻拋,“潘老爺,您怎麼不喝呢?奴家舉得手好酸哪。”
那潘老爺明顯對李婉兒毫無興趣,他有些厭惡地瞥了李婉兒一眼,勉強喝下手中的酒。寧如秋看他神色,似乎對李葉也極為不屑,就隻注意著鳳祺沫一人。
李葉倒是跟李婉兒一樣對著潘老爺殷勤得緊,神色間還有些懼怕,竟是忌憚此人比鳳祺沫還多。就是不知這個潘老爺到底是什麼身份,能把李葉救出來,還讓李氏兄妹如此重視。
就聽鳳祺沫對潘老爺道,“聽說今年長州府的官鹽生意極好,上繳國庫的稅銀是去年的數倍。”
“哪裏,”潘老爺一笑,“這應該說是新皇整頓吏治的結果,這其中私密,大人應該比草民清楚。”
鳳祺沫一笑,不置可否,司霆燁輔佐司恒青登上位之後,把先帝和司霖留下的沉屙積弊革除了大半,其中鹽課一塊更是花了大心思整治。原本鹽商上繳的鹽稅被層層盤剝,最後上繳進國庫的,還不足原本稅銀的十分之一。
經過大力整治之後,這鹽務一塊幾是清爽不少,原本因先帝仁慈幾度裏官員虛報災情常免賦稅,和常年賑災,再加上稅賦被貪汙而空虛的國庫漸漸充盈。
原來這個潘老爺是鹽商啊。寧如秋心道,商人之中最為人輕視卻也最為有錢的鹽商,難怪有這個實力打點巡按禦史,隻怕所花不菲哪。寧如秋冷笑,原來這個鳳大人也不如他那天表現的正直,不是李婉兒的錢財無法打動,而是他胃口太大,想要更多。
“別動。”背後突然有一個人一下抱住她,猛地捂住了她的嘴,她聽見司葉的聲音在她耳邊低聲說,“別出聲。”
寧如秋全身一緊,條件反射之下用針刺向司葉手上的脈門,誰知司葉比她更快,後發先製,先一步捏住寧如秋持針之手的脈門,寧如秋手一麻,銀針掉落,她聽見司葉輕笑的聲音,“我知道你醫術用毒都很利害。”
男人鼻間的熱氣撲在她的耳後,她的後隔著薄薄的布料可以感覺到男人身上的溫度,她全身一震,這個男人的氣息,擁抱,還有戲弄她的語氣都太過熟悉。他怎麼能夠提前窺破她的出手?她總覺得他們之前似乎也曾經這樣交手過。
司霆燁抱著寧如秋的身子,聞到她身上幹淨熟悉,不摻雜任何熏香的氣味,心裏忍不住一陣激動。這具身子,跟他所熟悉的寧如秋一模一樣,還有那熟悉的果決利落地出手,他更肯定懷裏這個女子就是寧如秋。
“你到底是誰?”寧如秋忍不住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