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小雪聽了這話，將手裏的菜蔬向地上一放，麵色一沉，說道：“伯伯，這話往後不要同人亂講。楊大哥不過是看在往日的份上，又看咱們剛進京，人生地不熟的，照拂一二罷了。哪裏就有別的意思？楊大哥在京城裏也是有身份的人，不要亂傳讓人說他的閑話，叫人家為難。”
賀知奉不以為然，說道：“論起這個，你是個姑娘家，倒是咱們更怕被人說閑話才是。是他硬來熱絡，叫人怎麼能不多想幾分？”說著，見於小雪臉上神色雖淡，卻已微帶了幾分不悅，便又說道：“不是伯伯人老話多，你到底是個姑娘家，終身大事馬虎不得。你娘臨去前，把你們姐弟兩個交給我，我自然盼你有個好歸宿。”
於小雪垂首不語，靜默無言。
賀知奉見了她這幅樣子，料知她是聽不進去的，歎了口氣，站起身來，丟下一句：“早些睡罷，明兒還要一早起來開張呢。”便披衣回房去了。
於小雪坐在椅上，灶中的火苗將寧靜秀美的臉龐映的忽明忽暗。
這般枯坐了良久，她方才起身回房。
翌日清晨，天色微亮，窄巷子裏的人家便為一陣油炸香氣喚醒，紛紛開門探視，看是誰家煮飯。
眾人走到街上，打眼望去，卻見巷子盡頭那戶人家，在院門前搭了個攤子。攤上一名白發少女，穿著湛藍色粗布衣裙，正自揉麵。一旁一口大鍋，鍋中油燒的正熱。這少女雙手甚是靈巧，上下翻舞，有若蓮花。桌上排著一列油炸的麵圈，上麵沾著些芝麻蔥花。麵圈炸的金黃焦脆，油汪汪的餅皮上襯著些許碧綠，當真勾人食指大動。
那案板上，另有一排蒸好的花饃，皆被捏做動物行裝，老虎、兔子、貓狗等不一而足，栩栩如生，玲瓏可愛。
原來，於小雪心中一早盤算，此地鬧鬼已久，惡名遠揚。倘或直著開門，怕是沒人肯來，不如就在門前支攤。她對自己的手藝甚有信心，飯菜香氣便是一麵活的招牌。昨日又見此地孩童甚多，便趁早做了些花樣饅頭，以為招引之策。
果然，當下便有幾個孩童，禁不住那油香撲鼻，又看那花饃有趣，便要上前圍觀。
那起大人，心存顧忌，將自家孩子緊緊拉住，打了兩下，各自拽回家去，把門關的砰砰作響。
這巷子本就偏僻，又是晨光熹微之際，無人行走之下，更見冷清。
於小雪見了這等情形，不覺苦笑了一下，心中暗道：我想的倒是好，誰知全不是這樣呢。這些人對這地方避諱如斯，還是要另想個法子才好。
想及此處，她將手在濕布上擦了擦，停了揉麵，靠在桌子上出神。
賀知奉披衣出來，眼見此景，歎了口氣，說道：“你也不要灰心，生意原不是這樣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