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風跪在皇上麵前,他說作為臣子,最首要的品質就是不能欺君。緊接著,他便萬分沉痛地向李世民稟告,據他的觀察,那個武姓的女人現已來到皂卜的身邊……
“這我知道。”
“再有就是這一次太白金星的天相,確實同《秘錄》中的預言有關。那女人就在後宮之內,而且……而且是您的寵妃……就是那個女人,不出三十年,就會成為女皇君臨天下,而且,而且她會毫不留情地將李唐宗室滅絕的。”李淳風大聲喊叫著,“聖上,聖上,她已經出現了,就在您的身邊,您定要戒備才是嗬!”
李淳風的話使李世民終於痛下決斷。他知道若不殺武曌,就無法保住他浴血奮戰創下的這一份大唐江山。而殺了她不過舉手之勞。他覺得大廈將傾,且承乾、李泰兩兄弟的廝爭愈演愈烈,還不知未來會釀出什麼慘劇來,他何苦再為這個小女子攪得心緒不寧呢?
“是的,唯有殺了她。朕已經決定了。”
“但聖上,請聽臣的——句忠告,對命數是切不可意氣用事的。”
“你什麼意思?”李世民憤怒地盯著李淳風,“既然有人要亡我大唐王朝,朕為什麼不可以殺掉她?”
“因這是天命。而天命難違,無論你怎樣躲避都是躲避不掉的。你現在殺了這個武姓的女人,還會出現新的武姓女人。武姓的女人是定要稱皇的,這是人力所不能改變的,所以還請皇上三思,不要徒然地殺害無辜。”
“那怎麼辦?”
“皇上可以讓她留在皇宮內但永不得見人,如此就不會有別的武姓女人再來擾亂大唐……”
“對,朕不殺她但她也決不能再接近我了。”這是李世民在李濘風的勸告下做出的最後決斷。所以,從此武曌被打進冷宮。她不知道其實她已經是死裏逃生了。對於李世民來說,她就是那個難違的“天命”,就是那顆與太陽爭輝的“太白之妖”。但是,他又實在舍不得殺害這個如花似玉、青春煥發、天真爛漫的女孩子,不願意親手折斷這枝正要開放的鮮花。李淳風的勸告使唐皇李世民體麵地下了台階。他不殺人但要將那人拋棄。這是他唯—的選擇了。他把她囚禁在掖庭陰暗冰冷的屋子裏。從此沒有男人的擁抱沒有男人的滋養。他任憑她如水上的浮萍漂來漂去,自生自滅,香銷玉隕,魂斷長夜。如此他便自行逃掉了要滅亡大唐帝國的責任。他不知道對於—個年輕的女孩子來說,這樣淒苦的活,其實還不如慘烈的死。
但武曌不知道這些,不知道她其實是天命的犧牲品。她甚至相信了臘臘所說的,也許太宗真的並不喜歡她,不喜歡她天然開朗的性格,而那時的皇上所需要的是成熟女人的溫存。他疲憊的傷痕累累的身心需要一雙柔軟的手去撫慰。而這些,恰恰是武曌所不懂也不會的。
這樣便解釋了武曌為什麼會十二年抑鬱不得誌的真正原因。但後來又有一些人對這段原委進行了猛烈的抨擊。他們慷慨激昂,認為那些所謂的咒語所謂的星相其實都純屬無稽之談,這些附會全都是由後人編造出來的,實在是荒唐可笑。他們認為不得誌就是不得誌。曆史的真實是不容篡改的。而唯有如此經受磨難,苦其心誌,武曌才能夠成為日後的那個偉大的女皇。他們說他們這樣解釋才是真正對武曌負責,對曆史負責。
於是武曌活生生走到我們麵前,不再有天命的神秘的色彩。她就是被遺棄了,像無數後宮的女人一樣。她流淚無望,不知道還有可以展望的偉大的未來。她在憂鬱之中,選擇了去讀書,又終於在知識的海洋中從眾多被遺棄的女人中超脫了出來。她變得高貴,不再計較一時之短長,也不再計較是不是能得到那個男人的垂青。她覺得那些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發現了—條使她重新活下去的路。
就在武曌遠離皇上、潛心苦讀的時候,皇室裏終於發生了那場親兄弟相互殘殺的事件。
其實這是全體文武百官意料之中的事情,也是皇帝李世民意料之中的事情,無論他是怎樣地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
承乾當然不會不報血洗東宮的—箭之仇。特別是寵奴稱心的慘死,使承乾這個熱血男兒幾乎瘋狂。他絕望地滿懷傷痛地祭悼可愛的稱心,他不僅在東宮的庭苑內為這個男孩建造墳墓,還專門請來工匠,為童稚未脫的稱心刻鑿雕像,每日朝夕供奉,晝夜香火不斷。這些足見承乾的用情專注和他綿延不斷的哀思。他在傷痛之餘,又將這思念鑄成了劍。他召募各方王室成員及文武朝臣,收買他們策劃報仇的方式。他拚命煽動幕僚們對魏王李泰的仇恨,並歃血盟誓不殺掉李泰決不罷休。本來,承乾對李泰的報複是可以理解的,也是無礙他未來繼承王位大局的。但是,任何的利益麵前,都會有貪心之人。就在承乾已策劃好對李泰進攻的戰略時,偏有人悄悄地對準承乾的耳朵說,“其實王朝早晚是你的,與其先殺了魏王,還不如就幹脆直接奪取皇位。”
“你是說父皇?”承乾睜大眼睛,驚恐地看著那個進諫者。“是的,要立魏王為太子的不是他嗎?下令血洗東宮的不是他嗎?他盡管為創立大唐王朝立下過赫赫戰功,但是他畢竟老了,他不僅偏聽偏信,而且糊塗昏聵,你取代了他的王位,隻能是使國家更加興旺……”
承乾從進諫者的臉上看到了那一絲陰險的微笑。他問著那人,“你為什麼這麼恨我的父親?他平日待你不錯。”
“正因為不錯,我對你的建議才不存半點私心。如果你不盡早動手,有人也會動手的。可到了那時候,皇位可就不是你的了。”
進諫者叫紇幹承基,有一身好武藝,是承乾舉兵時將要任用的刺客。
承乾直愣愣地呆在那裏。他說他當然要那個皇位,而且皇位本來就是他的。
於是,攻打魏王府的思路一躍而變成了攻打太極宮的計劃。承乾雄心勃勃,緊鑼密鼓。此次行動如果成功,那無論他怎樣不學無術,荒淫無度,大唐帝國都會是他的,而曆史也將全然是另一副樣子。更重要的是,也許那個美麗的武姓的女皇就不會再出場了。
但,承乾的謀反策劃竟然敗露了。他還沒有來得及起兵便被鎮壓。後來承乾終於認識到,其實這也是天命。
承乾的失敗,其實並不怪他自己,而應怪他的父皇李世民。幾十年來,李世民以一個男人旺盛的精力和他皇上的地位,擁有著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這就使他得以子孫滿堂。結果在他四十歲剛過的年齡上,就擁有了十四位皇子和二十一位公主。他本來可以享盡兒女成群的天倫之樂,但轉瞬之間,他的兒子們就已經長成足以互相廝殺爭鬥的青年了。於是,偉大的父皇李世民不得不為此而憂心忡忡。他想到,參與這場殘殺角逐的每一個人,都是自己的兒子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骨肉;而他們中間無論誰在拚殺中死去,都會讓他們的這位偉大的父皇傷心疼痛。但是,他們又不可以不廝殺。因此,承乾的失敗就緣於此,緣於皂上的兒子太多,而王位卻隻能有一個。於是,每個身—上流著皇上精血的人都緊盯著這個太極宮中的寶座。他們隻看到大殿上那把雕鏤著花紋的木椅在浩大的殿宇中閃著奪目的光彩,卻看不到年富力強的老爸正精神抖擻地坐在上邊。他們的父親盡管憂慮疲憊,但卻並沒有衰老。他甚至每個夜晚都依然在與女人興致勃勃地交歡。兒子們在這種對皇位的渴慕中蠢蠢欲動。而其實他們根本就不具備篡奪王位的能力。他們既無治國的學識修養,也無進軍皇宮的作戰經驗,加之又總是自命不凡過高地估計自己,最後便隻能是搬起石頭,把自己砸得鮮血淋淋。
就在太子承乾準備起兵之時,他的異母兄弟齊王祜竟然搶先一步,首先在齊州打起了反對父皇李世民的旗號,使滿朝文武及諸皇子們瞠目結舌。但可惜齊王的士兵還沒有走出城門,就被的來征討的朝廷軍隊嚇破了膽,即刻敗下陣來。而朝廷的叛臣、父親的逆子齊王李祜也被籠子般的囚車押回長安,關在內侍監的牢房裏,等待著被父皇賜死。湊巧,曾向承乾諫言直取王位的那個刺客紇幹承基,偏偏也是齊王祜謀反時的密探。於是紇幹承基因齊王枯謀反一事連坐,也被抓起關進大獄,單等拉到西巾處死。在絕望與恐懼之中,紇幹承基為絕處逢生,便供出了太子承乾也曾謀劃策反的秘密。紇幹承基果然保住了性命,而承乾一方則驟然之間全線崩潰,一敗塗地,不僅承乾被廢為庶人,趕出東宮,那些曾與之共謀造反大業的幕僚們也一個個被關押、斬首、流放。這真是承乾的莫大不幸。而他親愛的父皇李世民也為此而絕望悲傷。他實在想不到,竟然有兩個兒子已把刀尖對準了他。
其實承乾完全可以不采取這種激烈的方式奪權。他本已名正言順地坐在了太子的寶座上。他隻要小心從事,忍耐待時,便自然能水到渠成地坐在那把太極殿的雕花木椅上,成為至高無上的皇帝。可惜,在魏王泰的逼迫下,特別是稱心的死之後,他不可能再冷靜理智地對待一切。他太感情用事,也太匆忙了。他憑借著年輕氣盛,血氣方剛,一定要與魏王李泰爭個你死我活。而大凡任著性情所做的事情,大多是事倍而功半乃至以失敗為結局。承乾就是榜樣。所以,後人一直認為,倘若承乾再堅強些,再有些“忍”性與謀略,便不會如此弄丟了他太子的位置,也不會最終無緣於那本屬於他的江山與王朝。太子承乾在被貶為庶人、流放黔州後不久,便抑鬱而死,成為大唐帝國一個短命的匆匆過客。
而此刻暗自慶賀的那個人是魏王李泰。他靜觀著事態的發展。慶幸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就由承乾自己將自己趕出了東宮。他把承乾的失敗歸咎於承乾既感情脆弱又缺少謀略。而承乾的荒唐、莽撞與最後的失敗,無非是更加證明了他不是個做帝王的材料。他是拱手將王位送到他李泰手中的。李泰欣喜若狂,表麵上卻冷靜沉著,甚至在父親麵前還有意表現出了某種震驚,某種為哥哥惋惜的神情。他眼看著父親幾乎是揮淚下詔,將哥哥貶到遙遠貧瘠的黔州。他知道此時大局已定。他李泰不僅是嫡生的法定繼承人,而且是李世民所有十四個兒子中最有出息的一個。他知道他實際上已經擁有了王位。他靜候冊立他為太子的佳音。他比原先更孝敬父皇,並總是表現出先父皇之憂而憂的忠孝之心。特別是在李世民心情憂鬱的一段時間裏,他沒有對父皇提出過任何非分的索求。他不能學承乾。他堅信他是遲早要從魏王府搬進東宮的。
東宮裏冷冷清清,還殘留著承乾的氣息。房頂的瓦縫間和石階的夾縫裏,已頑強地鑽出了嫩綠的青草。一座沒有主人的宮殿,在春天的微風中荒蕪著。沒有人聲也沒有人影,雕鏤精致的漢白玉石欄上已漫起了綠色的苔蘚。
後來東宮的真正主人證明了,其實連這個最有出息最有計謀最有城府最有造就的魏王李泰對他自身以及未來的估計都是荒唐可笑的。曆史上所有變遷幾乎都是出乎意料的,所以,人世間一直重演著那個《戰國策)中“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故事。
王室之間這種鮮血淋淋的爭吵與搶奪,在某種意義上將有帝王氣象的女人武曌解脫了出來,使她得以在被棄置之中修身養性,釀造未來的豐功偉業。
此時的武曌依然美麗。盡管她周身洋溢著掩飾不住的青春之氣,但她還是顯得比剛進宮時成熟了許多。失寵已成為她必須麵對的現實。她不知道她的身旁曾發生過怎樣驚心動魄的故事,她隻是調整了自已,並已經不再對皇上的可能再度恩寵抱一絲的幻想與奢望。她變得非常實際,況且將她處女身毀掉的那個夜晚,也並沒有給她留下美好的記憶。那疼痛的感覺至今猶在,她隻要一想起這些,就會身心顫抖,四肢冰涼。她對那些男女之間的事情沒有經驗,而且她以為今後也不會再有體驗了。她對做愛隻停留在一種粗暴、痛苦的認識上,她不知道那在別的一些人是一種最美好的境界。她還來不及走進那個完美的境界,就被棄置在陰冷的掖庭裏了。
白天,武曌總是堅持到內文學館去讀書,或是去聽那些尖細著嗓音講經布道的宦官們的課程。武曌覺得她能夠如此獲取學識是一件非常重要非常好的事情,因為她可以在無所事事的環境裏有事可做。她可以安安靜靜地讀書、寫字,這就比臘臘那樣不識字的宮人們好打發時光得多。武曌想,這應當感謝從小教她讀書的父親和母親。其實當時的武曌已確實別無所求。她已經確認自己將一輩子過這冷宮的生活。她深知宮中的事情以及個人的命運,是根本不可能通過自身努力而改變的。徒然的流水落花。眼淚和苦痛都無濟於事。所以,她隻能改變自己去適應現實,將囚徒般的生命盡量充實起來,並在其間拯救自己。
在內文學館讀書的過程中,武曌主要誦讀儒學經典,並對統治朝廷的這種理論依據不屑一顧。她覺得一旦深入了孔丘的靈魂,便即刻會發現他的虛偽和僵化。儒家的思想使武曌窒息,她堅信這是一種保守的沒有前途的學問。她得出的結論是,她絕不喜歡孔子的道德。
武曌除了誦讀儒書,還喜歡臨摹王羲之的書法。她覺得在那舞文弄墨之中,不僅精神不再空虛,而且會獲得極大的歡樂。而這歡樂是唯有會書寫的武曌才能體驗的。
內文學館的學養無疑把武曌帶進了一重新的境界,但臘臘依然是她的好朋友。除了臘臘,武曌還十分合適地同掖庭的宮人和宦官們建立了一種睦鄰友好關係。因她知道,要終生在此生活下去,第一性的,便是應當為自己營造一個和諧的生存環境。武曌很快實現了這些。後宮裏的人們對她都很好。她的不幸首先贏得了人們的同情,加之武曌又氣度非凡,她從不妨礙任何人的生活,也從不會在女人們中間搬弄是非。
當找準了這樣一種生活的基調,武曌便活得灑脫超然起來,甚至對徐惠的升遷都能泰然處之。
臘臘對此很不理解,她氣憤地說:“還寫什麼字呀,沒看見人家那邊又在搬家嗎?”
“誰又在搬家?”
“還不是那個小狐狸精。聽說最近又升了婕妤,現在正往更久的院子裏搬呢。肯定是這騷娘們兒說了你的壞話,否則你這麼年輕漂亮,皇上怎麼會不寵你呢?”
“臘臘你別這麼說,她搬她的,和咱們有什麼關係呢?我才小管她的事。”
“不管行嗎?我看著生氣。”
“生氣也沒用。臘臘,其實我早看明白了,這就是命。她覺得巴結皇上會生活得好,可我卻覺得讀書寫字更有意思。這樣的生活是我自己創造的,而不是依靠別人。所以,臘臘你先出去玩吧,我想再寫幾個字。”
“整天寫呀看的,煩不煩呢?”
“這你就不懂了,臘臘你還是先走吧。”
武曌說得心平氣和。她果然在臘臘走後,依然能平靜地繼續寫字。她覺得既然升遷的事與她無緣,她又何必為別人的升遷忿忿不平,壞了自己的心境呢?
武曌自己都覺得奇怪,她居然可以如此平和地麵對後宮女人的被寵幸與升遷,而毫無爭風吃醋的念頭,好像心早巳成為了一片清涼的年深日久的廢墟。每個夜晚和清晨,事實上武曌都能清晰地聽到掖庭通向皇上甘露殿的木門總是沉重地打開,又沉重關上的聲音,然後便是由遠而近或是由近而遠的腳步聲。武曌知道那會是一幅怎樣的情景。一群灰衣的宦官們挾帶著那個花枝招展,剛剛沐浴過的女人前往皇上的寢殿。武曌走過這樣的路。她記得那路上的碎石和那九轉十八彎的寂靜的回廊。她知道每一個晚上都會有一個女人走上這條路,然後她們寬衣解帶,走近那個赤身裸體的男人,躺在他的身邊任憑他的撫摸。隔得太久了,武曌聽到想到這樣的情景時已不再心悸。她慢慢變得平靜,並不再夢見自己穿過那扇沉重的門的情景。她已經習慣了她的這種被冷落的角色。原先所有的人包括曾粗暴地占有了她的那個男人都認為這朵美麗的鮮花被折斷以後,一定會枯損,會萎頓,會絕望得痛不欲生。但是武曌卻堅持著挺了過來,並活得充實燦爛,五顏六色,有滋有味。後來武曌才悟出,這便是她的能力,一種應變的能力,一種在大起大落之中承受極端屈辱而又不動聲色的能力。後宮的超常之苦造就了武曌的艱忍,同時也就造就了她不甘向命運屈服的意誌與精神。
武曌真的成長了。她知道她需要等待,並將在等待中獲勝。
父親武士彠撒手閉眼的時候,非常不負責任地把未來可能會成為真龍天子的七歲武曌留在了人間,留在了天府之國四川廣元他做利州都督時的府第中。也許又是後人的附會,他們極其諂媚地把一段星相大師袁天綱對武曌未來的預言,厚顏無恥地塞進了史書中,於是給這一類嚴肅的所謂正史的著作塗上了一層巫術般神秘的色彩。
在唐朝的曆史上,可能確實有過這麼一位叫作袁天綱的巫師。史書上把這一類人稱做方士,一種很文化的稱呼。據說袁天綱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夠預言上下幾千年的事情,於是,袁大師在一次途經山青水秀的廣元時,被武士彠這個因商人出身而倍感壓抑的官員請到家中,為家人相命。
袁大師在看過武士彠之妻楊氏的麵相後,神秘兮兮地說,夫人骨相非凡,將來必生貴子。其實楊氏夫人至死隻生過三個女娃,她根本就沒有生兒子的命。
袁大師又看過武曌的姐姐,說她未來必嫁一位位高的丈夫,可此後生活並不理想。結果此女所嫁賀蘭氏官位不算不高,但待她生過一女一子之後,老公便命歸九泉,倒是應丁將來並不美滿的咒符。
然後輪到武曌。當時的武曌剛剛一歲,卻出落得眉清目秀,天真可愛,忽閃著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袁大師看。武士彠因盼子心切,總使武曌穿著男孩的衣服。那天武曌就是一副男娃打扮被抱到了袁大師麵前。袁大師看過之後,禁不住兩眼放光,周身顫抖。這個老巫師咽了半天口水,最後才聲音嘶啞地說:“龍瞳風頸,極貴驗也;若為女,當作天子。”用現代漢語來翻譯即是說,這小東西長著龍的眼睛鳳的脖子,實在是大富大貴;隻可惜他不是個女娃,若是,將來必可君臨天下。
袁大師這一句石破天驚的預言,把在場的人全都說呆了。武家的人心裏都明白,其實武曌就是個女娃娃。於是他們隻覺得一股茫茫的帝王之氣,正緩緩從他們的腳下升起。他們的臉上也陡然變色,恨不能當即跪下,向那個繈褓中爛漫無知的武曌頂禮膜拜。
但,以袁大師如此呼風喚雨預知古今的能耐,他何以就看不出那個穿著男裝的武曌本就是女流之輩呢?不管如何,武土彠還是將最珍貴的厚禮饋贈給了袁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