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一夜紅燭未息,燭台上沾滿了蠟油。
我起身喚人,抱琴和南宮飛燕領著十幾名手裏捧著衣飾、梳洗之物的宮女魚貫而入。
“奴婢給寧妃娘娘請安,寧妃娘娘安康無極。”
“抱琴給主子問安。”抱琴把手上的外裳替我披在身上,然後吩咐那些宮女依次上前服侍。
淨了麵,接過南宮飛燕遞來的絲帕擦拭,這時隻聽門口傳來跪拜聲,昨夜默然離去的慶幕樺從外麵走了進來。
“奴婢參見皇上,皇上萬歲金安。”
慶幕樺揮手讓跪了一屋子的宮女平身,然後看向坐在床邊的我。
“寧妃昨夜休息的可好?”
我起身對著慶幕樺傾身一拜,“皇上這麼早到宸泱宮來所為何事?”
慶幕樺沒有回答,眼睛掃向那十幾名宮女,“你們都先下去,朕要與寧妃說說話。”
那十幾名宮女奉命都退到了門外,我對著抱琴微一點頭,“你們倆也下去吧。”
“是,主子。”
抱琴用微低著頭,眼角的餘光卻一刻也沒有離開慶幕樺。聽見我的吩咐,她稍有些猶豫,但還是和南宮飛燕一齊告退了。
此時臥房中就隻剩下了我與慶幕樺兩人,我重新坐回床邊,手裏擺弄著原本掛在床頭的吉祥如意結。
“現在隻有你我,皇上有什麼話就明說吧。”
慶幕樺在對麵的桌旁坐下,“朕是來陪你去給母後請安的。”
“哦?”我把吉祥如意結放在一邊,抬眼看著神情溫和的慶幕樺,低低笑了起來。“沒想到皇上考慮的如此周到,真是讓臣妾感動。隻是無功不受祿,比起感動,臣妾更是惶恐不安。”
慶幕樺那看似溫和的眼睛裏卻沒有一絲溫度,如同極北雪峰之上的萬年寒冰,讓人看了心裏發寒。
“寧妃,朕可以縱容你在慶宮之中仍然保有你的公主之尊。但是相對的,你不能背叛朕。”
“背叛?”我麵露驚訝的看著慶幕樺,不解的問道:“皇上,我於你並無忠誠,何來背叛。若是皇上真的有心,那請拿出誠意來,而不是不斷的試探。”
一方是把持朝政獨攬大權的監國丞相,另一方是統領後宮倚仗外戚的太後和皇後,再加上在兩方夾縫之中韜光養晦暗地裏鞏固皇權的帝君。三方互相提防,卻又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這慶國實際的情形比我預想的要有趣得多。無論當初傅有雅抱著什麼目的與我達成協議,如今我都不可避免的會被牽扯進其中,也必然會打破原本微妙的平衡。不知他們會作何打算呢?於我是竭力的拉攏,還是當成障礙鏟除?亦或是因勢利導的利用?一切現在還不得而知。
“真真是被炎帝寵壞了的刁蠻公主,隻身他國,也不懂得收斂鋒芒。”慶幕樺起身走到我麵前,伸手抬起我的下頜,“你的父皇是因為怕炎國被戰事所累,才將你送到慶國來為妃。而朕納你入後宮,賜予你堪比皇後的尊貴榮華,那是朕給予你的恩典。所以朕提醒你,要看清自己如今身處的情勢,自己明白自己是什麼身份,免得以後糊裏糊塗的就選錯了路。”
我推開慶幕樺的手,卻依然微揚著下頜看著他。
“皇上的話朝華受教了,不過朝華向來我行我素慣了,一時之間怕是難有改變,這一點兒還望皇上多擔待。時間不早了,臣妾還要更衣,皇上在這裏多有不便,所以請皇上先移駕外間偏廳。”
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慶幕樺忽然勾起嘴角一笑。“那朕就在偏廳等著與寧妃一起用早膳。”
慶幕樺衣袖一擺,轉身出了房間,之後抱琴快步從外麵走了進來,回手關上了房門。
“主子,那慶國皇帝看來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現在玉公子還隻能留在外宮樂坊,不知出了什麼問題,暫時無法正大光明的出入後宮。您剛剛又不讓把抱琴留在您身邊,萬一出了什麼事抱琴就真的是萬死難辭其咎了。”